孟方仪心中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阴霾顿生,缭绕在心头。只顺着小弟子的话问道:“我闭关清修,岁月模糊,今夕何年?”
“人间应是长乐十一年。”小弟子答。
此言如平地炸惊雷。
孟方仪甚至觉得此雷之威,比实实在在劈在她头上的天劫之雷更甚。
见孟方仪神色不对,小弟子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有些瑟缩,“仙尊,弟子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噢。”孟方仪回神来,安抚道:“不必担忧,你没有说错话,只是我闭关修炼,神游太虚,见万千奇景,或生了臆障心魔。此番,倒要多谢你为我解惑。”
她说得玄乎,小弟子虽听得一知半解,“弟子真有帮到仙尊吗?”
“对。”孟方仪指尖一勾,院中树上结的一枚橙色果子落入手中。她将灵力充盈的仙果赠予面前的小弟子,“耽误你好些时候,莫要误了早课,去吧。”
小弟子接过仙果欢天喜地地走了。心下当即决定,既有仙果为证,日后回了家定要与祖父好好吹嘘要吹嘘一番今日不仅得见仙尊,还与仙尊说上话了。
待到看不见小弟子的身影后,孟方仪才彻底绷断了弦,四肢无力,如坠深渊。
长乐十一年……长乐十一年。
她回到了长乐十一年,原书《仙途渺渺》的开篇,是她的死,或者说是原身孟仙尊的死。
那是长乐三百一九年。
她不仅穿回了过去,还穿回了原书开篇的三百年前!
孟方仪当即画了一面水镜。
镜中的女子携着两分病气的苍白,却也难掩秋霜为神,寒冰筑骨之姿。一双眼不带一点感情的眸子将一张淡漠的脸映衬得愈发清冷出尘。
面容依旧,还是被仙法定格的没有什么表情的面瘫脸。可这张脸上,却少了几分沉暮的病气。
孟方仪运起灵力探查,观骨观心。这具躯体,果真年轻了几百岁。
孟方仪当即心下郁结,五内俱焚,生生呕出一口血。勉强抓着门边扶着身体站稳。
她真的,穿回长乐十一年了。
指尖泛白,灵木所筑的门寸寸崩裂开来。孟方仪抬手沾了沾唇边血,看着指尖的殷红,这是被气出来的。
她好不容打出一个happy ending的结局,以为以后能享受太平日子,天地任逍遥。
可她睡了一觉,竟回到几百年前!
等于说自己兢兢业业几十年的活儿都白干了,苦都白吃了。那不是一朝一夕,不是一月两月,是她穿书的百年啊,是几十年的筹谋心血。
孟方仪已经被气得有些神志不清,双目失神。许是修炼的心法能平心静气,这才让孟方仪没一下气得撅过去。
等等。
孟方仪想起了什么,一下睁大了眼,仿佛一条毒蛇正吐着信子,爬上她的腿。
假如,她是回到了故事开始前,那么一切从头再来。
自己就不再是那个与仙君沈穹灵相约戌时的师姐,而是一个会被反派沈穹灵吸干的炮灰。
一个合格的炮灰,那得是极有排面,大有来头的,这样被主角或者反派炮灰掉的时候才能显得够厉害够爽。
这是一个合格的炮灰该做到的,她也不例外。
原书里求仙之路兴盛,仙门百家修者多如繁星,有封号的仙君已经是享受人间乃至仙门香火供奉的存在,而仙君之上,便是仙尊。
天地间只有七位仙尊,原身孟仙尊,便是其中之一。
孟仙尊最终被蛰伏仙门的沈穹灵吸干灵力,为反派成长为终极反派之路,添砖加瓦。
孟方仪太明白沈穹灵的手段,看书的时候直呼沈穹灵牛掰,好疯好喜欢,可真穿进来那会儿,真对上要把自己吸干的沈穹灵。
才知何为毛骨悚然的惊与惧。
甚至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喜欢看文的女孩,哪里见过那些阵仗,被吓哭过,还日夜担心小命不保。
难道她与沈穹灵斗智斗勇的噩梦又要开始了?
她最信任最让她觉得安全的人,突然又变成了最大的危险。
与沈穹灵为敌,是一件非常惊悚的事。
但孟方仪知道,自己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她现在可不是三百年后病歪歪的仙尊,而是全盛之态的孟仙尊,修为冠绝古今。
坏消息,以后那场能叫孟仙尊几乎陨落,最终导致仙尊剑心破裂,沉病百年的劫难,迟早要来。
“沈穹灵!”孟方仪几乎是咬牙切齿,“我现在可是全盛之姿!长乐十一年,你小子在哪里?你可别让我逮到!”
放完狠话的孟方仪有了几分底气,回到大殿高座之上,指尖点在额间,开始寻找记忆。
寻常事,莫说过几年,过些时日都能转眼便忘了,遑论活了几百年的修者,怎么记得清几百上千年前的东西。
修仙者会把一些重要的记忆存起来,方便自己查阅回忆。孟方仪也不例外,她还特地把有关沈穹灵的记忆标注储存。
几缕银色的丝线从她眉心处飘出,柔软地绕在食指之上,这便是她要找的回忆,沈穹灵曾与她提及的长乐年间的回忆。
她要用以推断确认沈穹灵尚未拜入宗门时,身在何处。
长乐一百三十年……长乐二百年……孟方仪如走马灯般确认年岁,待翻看到第四段回忆时,孟方仪知道自己要找的恐怕就是这段。
双眸紧闭,凝神入定,口中灵诀默诵,银色丝线带着几分凉意覆在眼上,记忆中的景象浮现于眼前。
可这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