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房在楼层的最里面,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不算远的距离,却因为黑暗而衍生了数倍。
虽然反复检查过门窗了,但强风还是从各种缝隙中钻进来,似巨兽可怖的呼吸,从施蒙蒙白色冲锋衣的下摆和领口钻进去,激起她通身的鸡皮疙瘩。
走廊地面湿滑,风能进来,雨就能进来。
施蒙蒙收紧了冲锋衣的束带,在各种繁杂可怖的风声中朗声唤道:“张阿姨?”
回答她的只有风声。
施蒙蒙心里腾升不安的预感来,用手电筒仔细的照着地面,继续往里走。
沿路,她一直在喊张阿姨,终于在靠近水房的时候听见了张阿姨的声音,被风声压得太微弱了。
“施老师!”张阿姨倒在地上,水房的地面上蓄了很多水,像一个浅浅的池塘。
水房的窗户正面对上了台风,所承受的风力不是其他方向的门窗可以比拟的。
虽然窗体未裂,但雨水从胶条缝隙里射出来,像一个缺了牙的演讲家,正在宣泄自己的口才。
“黑漆漆的,我照上面没照下面,一脚踏进来,脚没踩住,摔得痛死了。”张阿姨见施蒙蒙要踏进来,忙说:“小心小心,热水瓶内胆碎掉了。”
水银瓶的碎片在躺在水底,折出冷调的光芒。
张阿姨身材比较敦实,这一下摔得也够重,腰估计是伤到了,使不上劲,施蒙蒙扶她很吃力。
从转角过来,风声就小了很多。
宿舍的门开了,探出一个马尾辫来。
“老师!”生活委员赵桐赶紧跑过来要帮着扶张阿姨,虽然只有几步路了,但多一个帮手,施蒙蒙还是觉得轻松。
几个女孩七手八脚的把张阿姨弄到床上躺好,施蒙蒙看见手机上有刘老师的一条微信,说是外面风小了一点,但是雨还很大,雨衣一点也不管用。
男寝那边宿管大叔已经报过平安了,问她们这边好不好。
“水房雨漏进来了,害得张阿姨摔了一跤,现在行动不便,你那边都好吗?”
“都好,教室宿舍毕竟是新盖的嘛。”刘老师说。
安泰高中的教师宿舍比主体教学楼年轻了起码二十几岁,比学生宿舍楼也年轻了十来岁。
安泰山地面积多,很多树种甚至是全国独属于,所以出于保山育林的目的,在所以建造教师宿舍的时候避开了一些比较珍惜的树种,在学校的建筑群外,离得不能说很远,但也不近。
这个天气要刘老师和孙老师走过来,估计得个二十几分钟了。
午后,雨势半点不见,反而越来越大了。
不过女孩都是安泰本地人,她们太习惯台风的呼啸声了,与家人通过消息后,得知他们都平安,门窗的鸣叫和房体的微动都没叫她们心生惧意,聚在一块说说笑笑分享零食,赵桐时不时给施蒙蒙投喂一两块。
施蒙蒙嚼着一个浪味仙,看了眼时间,快下午三点了,雨势半点不见小,“有点奇怪啊。”
台风登陆后被大陆山脉搅乱,风力会很大程度的下跌,不过雨量的确说不准。
“你爸爸说这个台风很大很慢,现在还在我们这一片,家里这边雨也很大,老小区真是不行,下水堵掉了,漫进一楼来了,物业带着人在疏通,你爸爸放心不下车子,也去看了。”
施蒙蒙家的老白车底盘低,排气管也低,好处是稳当,上高速开起来也不会飘,坏处就是怕水淹。
赵女士的镜头摇摇晃晃的,还好这块窗子背风,雨没那么大,施蒙蒙看见几个穿着雨衣的人在楼下忙活,根本认不出施先生是哪个。
“叫爸爸小心一点哦,还是上来吧,他自己都说是老车子了,实在淹掉也没办法。”
“他知道的,你哪里没事吧?”赵女士问,“我看安泰好些地方全部没过房顶了,很多人全家老小在房顶求救啊。”
“没事,就是停电了。”施蒙蒙说话的时候,各种地质灾害警告不间断的弹出来。
赵女士的电话被一个通话截断了,施蒙蒙接通了才发现是男生宿舍的宿管大叔,说是有两个男生找不见了,已经打电话给刘老师和孙老师了,但他们过来还要一会。
“我现在过去看看。”施蒙蒙连忙道。
女孩们听到对话都望过来,满眼关切的看着她。
男女生宿舍倒是只有一条花坛的距离,因为张阿姨起不来,所以施蒙蒙请赵桐和另外一个女生在她出去后帮忙锁上门。
男女生宿舍楼呈现一个半包围圈,像用两条胳膊笼着花坛,所以风力还好。
回廊上都是积水了,施蒙蒙穿着雨靴涉水而行,头上明明有瓦片遮头,可感觉跟在雨中也没什么却别,砸在她身上的雨点颇有分量,因为雨衣质地硬,还发出‘梆梆’脆响。
说实在的,施蒙蒙真的怀疑男生大脑少根筋的概率比女生大太多了。
就算再怎么不把台风天放在眼里,也少有人会做得出拿两个塑料袋上顶楼放风筝的事情吧?
宿舍的顶楼是锁住的,但有一扇窗子可以开。
他们倒是还有理智,没敢爬出去,一边拽着长长的绳子,看一红一黄两个塑料袋在半空中飞速的变幻着各种姿态,一边‘嘎嘎嘎’的笑。
两个活宝,简直傻蠢到了极点。
一回头,见个湿淋淋的白衣女人抱臂冷视着他们,吓得叫起来。
“老,老师!”
“你们两个实在太过分了!给我下来!”施蒙蒙气得声音都不像她的了,还有种山体震颤的波动感。
施蒙蒙愣了一下,同时就听见很近的地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