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回地转,流光暗度,转眼间凉风驱散暑气,薄霜悄覆枝头。
之前的针灸本就将萧北熠腿上的毒消去了大半,经过一个多月的药浴,毒已彻底根除。
萧北熠抚上自己的双腿,感受着上面清晰的触感,涌上心头的不是狂喜,竟是一种要落泪的冲动。
他断腿的这些时日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可惜的,嘲讽的,幸灾乐祸的。他一一忍了,将这些话都埋在心底。
他不是不会委屈,不是不会难过。
骄傲的少年啊,只是将自己的心事藏了起来,就像驰骋原野的雪狼,只会在深夜独自舔舐伤口。
他仰头看向云舒,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感激。只是他眼眶通红,落在她眼里倒成了一番楚楚动人之态。
云舒喉头一干,她虽不重色,但却不是不好。萧北熠这般相貌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剑眉斜飞入鬓,丹凤眼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唇形完美。这样的五官配上他小麦色的皮肤不显妖冶,倒显得英朗,野性。
云舒承认,当初答应为他治腿,除了因为他体内有赤水莲之外,他绝佳的相貌也起了三成作用。
这样一副好模样,眼眶湿漉漉地盯着她,让她生出一股□□的欲望。她不禁晃了神。
“云姑娘?”
“嗯?”耳边传来萧北熠疑惑的声音,她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叫你好几声都不应。”
萧北熠本是随口一问,云舒却心虚了起来,她轻咳一声,看向别处:“没什么,你唤我何事?”
萧北熠态度极其诚恳:“我的腿多谢你了。”
他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云舒,若不是她,他可能要在轮椅上过一辈子。那样的日子,倒不如死了算。
“拿钱办事,应该的,”云舒摆摆手,提醒道,“不过我只能解毒,你若想恢复如初还得自己争气。”
萧北熠在轮椅上坐了太久,腿部肌肉已经有所萎缩,想要短时间内如常人一般行走并非易事。
“我明白。”他点点头,了然道。
为防止有心人算计,萧北熠毒解的消息只封锁在府内,连靖国公等人都不知晓。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北熠除了上朝和处理公务,便只安心在府内复健。
“主子,加油!再加把劲!”
萧北熠在院子里拄着拐杖,吃力地走着,清扬在他不远处高声呐喊。
“闭嘴。”萧北熠被他吵得头疼,忍不住低斥。
他现在觉得清扬简直蠢透了,他选清扬作贴身侍卫也简直蠢透了。
清扬挨了训也不气,乐呵呵地跑到萧北熠身边,小声给他加油打气:“主子,加油!”
“嗯。”萧北熠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算了,还是留着他吧,忍忍也不是不能用。
萧北熠步履蹒跚地走着,他走得很慢,也极不熟练,像学步的小儿一般。
初秋的正午依旧有几分燥热,不消多时,他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薄衫粘腻地贴在皮肤上。但他脚步不停,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微风仿佛有感,偶尔为少年郎送来一丝清凉。
不远处层林掩映,静谧悠然,一座飞檐斗拱的小阁楼藏于其中。
云舒静立于阁楼中,萧北熠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她眼中。看着他来来回回不停歇地走着,她秀眉轻蹙。
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像他这样练,还没等好全,就已经垮了。
她抬手招来紫苏:“你下去,让他歇歇。”
“萧公子,”紫苏走到萧北熠身边叫住他,还贴心地端来一壶茶,“我家姑娘说了,欲速则不达,想让你歇歇。”
萧北熠抬眼向阁楼望去,艳阳透过繁密的枝叶折射出她窈窕的身影,树影婆娑,她静静立于斑驳之中,与尘世的喧嚣格格不入。轻风骤起,衣袂浮动,云舒生得本就比寻常女子高挑些,又清瘦,如此望去,更显单薄。
萧北熠平白生出一种她随时会离去的错觉。说起来,他最近见云舒的次数愈发少了。
“你家姑娘最近在忙什么?”他偏头问紫苏。
紫苏耸耸肩:“无可奉告。”
“知道了,替我多谢你家姑娘。”萧北熠无奈,改天,他还是单独问问云舒吧。
云舒似乎出其的忙,萧北熠这一改天就没了定期。
仲秋晦日,晨,霞光万丈,日中大雨,倾盆如注,须臾,云销雨霁,风和日暄。
萧北熠终于恢复如初。
他本就习武,身体素质要好于常人,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都坚持复健,自是进步神速。
清扬两眼泪汪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八岁起就跟着萧北熠,这十多年来他们一起出生入死,驯过荒原里的野马,也熬过戈壁上的雄鹰。他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像萧北熠一样,在战场上自在地驰骋,就好像他生来就属于战场。
是了,他家主子就应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而不是屈居于一方宅院碌碌终生。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清扬屈膝跪下,欢喜恭贺。
“起来吧,我恢复的消息暂时不要传出去。”
“属下明白。”
“嗯。”萧北熠不再应声,不动声色地向远处张望。
清扬心有所感:“主子,云姑娘今日不在府上。”
“多嘴,我问你了吗?”萧北熠白他一眼,眼神却不可克制地黯淡了几分,眸光中丝丝缕缕满是失望。
作为下属,洞察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