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若没有见过真正的血腥,她只杀过虾,切过鱼,弱小的生命在她手里被了结有些时候确实会有奇怪的解压感。但那时是能吃人的怪物,她在那一刻成了被宰割的鱼虾。
电锯在她手中嗡嗡飞快转动,声音刺耳,钟若不想成为那只虾,那条鱼,她想将那只怪物杀掉。
血液飞溅到她的脸上,她在此刻,在周兰郁的怀里才后知后觉有了害怕的情绪,害怕她没杀死那只怪物,害怕她再也没命了,害怕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了。
“周兰郁,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她在他怀里哭,眼泪将他胸前的衣服打湿。
好奇怪,她就是好委屈,好埋怨。如果他早点来,她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真的好痛好痛啊。
周兰郁只不断吻着她,这些话像是火炙烤着他,令他万分煎熬,他只能不断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用鼻尖蹭着她的面颊,干燥的唇瓣吮.吸着她的泪水,小心翼翼抚慰着她。
过了好久,钟若哭累了,两只眼睛都肿了,薄薄的眼皮泛红,大概是才受伤,这会儿她想睡觉了。
周兰郁像是在哄小宝宝,轻拍她的后背,时不时啄吻一下她的脸颊,轻声道:“再睡一觉,睡醒了就好……”
钟若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周兰郁没放手,他像是抱着来之不易的宝物,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放。
……
钟若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她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周兰郁怀里。
她一醒,他立马就察觉到了,拿起床头柜的水喂她,“先喝点水。”
钟若确实醒来很渴,那一杯子的水很快见底。身上的力气恢复了大半,她这才有余力问过去了多久,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睡了一个月。”周兰郁说,“我处理了那只怪物,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一个月?
钟若惊呆了,她怎么会昏迷这么久?
“当时你性命垂危,我把你带回家里,给你吃了我的肉和血。”周兰郁知道这件事钟若迟早都会知道,他没有隐瞒,“只有那样才能救你。”
那时候钟若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周兰郁将自己的腕足切断,然后捏碎,一点一点喂进她的嘴里。
他身上的腕足断了可以再生,他冥冥中知道这样做可以救她的命,但他还是慌了,巨大恐惧笼罩着他,因为害怕不够,他不间断地切断自己的腕足,不留余力地榨干自己体内的血液,因为血肉难吃,钟若到后面不肯张嘴,他就将自己的腕足在嘴里嚼碎一点一点喂进她的嘴里。
那只怪物是深海中顶级掠食者中最难缠的,那些触须是它的手脚也是武器,扁平柔软的身躯可以进行分裂,它吸食的血肉越多,能够分裂的数量也就越多。
他没想到分裂的一只会主动找上她。
他看到那一幕时肝胆俱裂,在这一个月中无时无刻没有在痛恨自己,如果他能保护好她……
周兰郁从未体会过这种汹涌的情感,近乎将他淹灭压垮。他的心脏变得好像和人类没什么不同,会因为痛楚而喘不过气,他不知道叫了她多少遍的名字,求她赶紧醒来,看着她眼睛也舍不得眨。
他没想过她不会醒来,只知道他会一直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
若若。
他的若若。
他切断的腕足太多,失血过多,身体温度比她还要冰冷,但他一点也没感觉。
钟若仔细看着他,怪不得她会有吃下肉和血的感觉,他苍冷的面颊一看就很冰冷,眉眼透出深重的疲惫,他这一个月来睡过几次?
但即使他这么累了,他看她的眼神却是那么亮,像是一张厚厚的网,温柔又执着地铺粘而来。
他禁不住她这样看,低头吻住了她,唇舌柔软,像是涓涓细流,一点一点浇淋融化,钟若感受到久违的触动。
她不由轻轻回应,湿滑的舌尖触过如酥麻的电流,周兰郁脊背一颤,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开始疯狂掠夺吞食,几乎要将她口腔里的空气全部夺走。
钟若双颊泛起嫣红,呼吸急促,舌根都麻麻的,整个人要溺在这个饱含着他激烈情绪的深吻里。他坚硬冰凉的指节不停地抚摸着她的面颊,那些后怕、惊惧、胆怯、痛恨……杂糅在一起,令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谁也不能从他手里抢走她。
周兰郁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对自己说。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休息一会儿又重新开始,像是永无止境。
钟若觉得自己的唇都肿了,她推了推了周兰郁的肩,“好了,我嘴唇都开始痛了。”
周兰郁又亲了一口才作罢。
大概是吃了他血肉的缘故,钟若这会儿感觉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她撩起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白皙平坦,没有一丝疤痕,已经自愈了。
就好像是有了怪物自愈的能力一样。
“我要打电话给外婆。”钟若起身去拿手机,“你是怎么给外婆说的。”
“我说我们去旅游了。”周兰郁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这理由也太假了。“
钟若打开手机,果不其然见到许多通未接来电,谁去旅游是突然消失的,而且还一个月杳无音讯。
周兰郁无暇顾及老人。
钟若拨了电话过去,钟外婆在电话里的声音都是抖的,她只能一遍一遍说自己没事,说是在国外手机被偷了所以才没第一时间联系。
安抚完外婆,钟若这才缓了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涌来。
还好自己还活着。
周兰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