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抽烟。
难得南轻明能站在她跟前和和气气的说一句话,这么多年终于打破沉默,开口第一句竟是很平常的。
“刚才宁雨做手术之前对我说”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她要去另一个世界唱歌。”
文紫想了想,不知道什么意思,她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弄不明白。恐怕你就算是告诉她一加一等于三,她也会说对。
南轻明倒是也没有在意她的态度,自己继续往下说,“白老师也曾经这么说过,在辞职前上的最后一堂课,讲的是一篇小学的文章,只可惜我们谁都没有去。”
文紫的眼睛动了动,“对啊,如果知道他就要离开了,我一定会去。”
南轻明大约是刚刚做完手术的缘故,面色非常苍白,倒是依稀能够瞧见几分少年时的风采,“我猜,他虽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是这句话的意思却很明白。他想告诉你,不要自责,就如同宁雨想要告诉你,生命无常,不要难过,她和他,都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唱歌。
“或许他早就原谅你了,也原谅了我,甚至从来没有怪过我们,他相信我们有苦衷。宋梧桐也一直这么说,但是你知道吗,我还是讨厌你,因为,看见你就会想起我自己的懦弱。”
其实最无法原谅的,就是自己。
文紫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说完这句话后他沉默了,文紫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之间一时只有点燃的烟还在忽明忽暗的发着仅有的一点亮光,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沉默的抽完两支烟,然后离开。
雨还在下,大约要很久后才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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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场
宁雨的葬礼定在三天之后。
火化那天文紫没去,她此刻身上还穿着宁雨的外套,几天都没洗澡,头发有些臭了。
这种地方出乎意料的还挺大,没想到还没找到宁雨的墓碑,倒是先遇见了宋梧桐。
宋大夫这么多天没到她眼前晃,整个人像人间蒸发一样,文紫还去科室里问过,都说她请了病假,说是病假,但具体是什么病,也没人太清楚。宋大夫这种模范标兵难得请一次假,倒是把她们主任都吓一跳。医院这种地方病人多大夫少,基本上不存在请假的问题,有事儿了就换班,这还是主任第一次批病假批的这么痛快。
文紫实在有点担心,最后还特意去旁敲侧击问了问她们主任,主任也说不清楚,只是宋梧桐来请假时候的面色,实在算不上多好。
宋梧桐穿了一身黑,手上拿着一本很厚的笔记本,憔悴了一些,看起来更瘦了,难得的没戴眼镜,露出来的眼睛显得干净漂亮。
在知道她的来意后,给她领了个路,文紫看着身前的这一小块墓碑,上面贴着宁雨的一张黑白照片,她觉得恍惚,喃喃道,“宁雨一定不愿意在这儿。”
宋梧桐嗯了一声,“我也这么觉得,宁雨生前是个奇女子,死了也跟别人不一样。不过,听说昨天她妈妈从江南过来了,把她的骨灰带了回去,这个墓碑是他前男友弄的,算是留个念想。”
文紫稍微有点安慰,“这样也好,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很想她的妈妈。”
宋梧桐看着她,叹了口气,感叹道,“我前几天洗头发的时候发现,我有白头发了,数也数不清,拔也拔不完。真奇怪啊,我明明觉得我还年轻,怎么好像忽然就老了。”
文紫没有说话。
宋梧桐把手里的日记递给她,然后将两只手习惯性的放在口袋里,文紫看着它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宋梧桐道,“这是是宁雨抽屉里的,她前男友整理的时候发现的,扉页上写着你的名字,他根本不认识你,和我曾经说过两句话,于是就让我代为转交了。”
文紫没有打开,她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心情打开来看,就只是捧过抱在怀里,问,“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这几天一直没见到你。”
宋梧桐转过头来看着她说,“文紫,我要走了。”
文紫很诧异,“你要走了?要去哪儿?你的工作呢?”
宋梧桐的口吻难得的轻松,“去哪儿都好,离开这里,我会跟主任递交辞职手续。”
文紫一直都在失去,这种时候只能习惯性的挽留,“可为什么这么突然?”
宋梧桐抬起头,看了看并不晴朗的天空,“他死了。”
文紫睁大眼睛,“你说谁?”
宋梧桐道,“孟子秋。”
文紫依旧非常茫然,“孟子秋是谁?”
宋梧桐一直脾气不怎么好,这大概就是医生的通病,将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病人,在生活中就会非常急躁。就在文紫以为宋梧桐会发火的时候,她却难得耐心的回答道,“就是之前康复科里的那个病人。”
文紫愣了一下,才把人和名字对上号,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不知道宋梧桐在照顾的人叫什么名字,“他原来叫孟子秋。”
宋梧桐叹道,“是啊,我其实也一直没有留意他的名字。就在昨天,他忽然醒了,拿着护工的手机跟我说了一句话,等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拔掉了氧气罩。”宋梧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你一定不知道,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文紫也有些好奇,问道,“他说了什么?”
宋梧桐平静道,“他说他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一样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宋梧桐的声音十分平稳,甚至没有颤抖,可文紫却能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她非常难过。
文紫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想了很多,最后才开口。“我记得你对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