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天气沉闷，似乎孕育着一阵暴雨。
他坐了起来，随即感受到饥饿。
床头放着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提醒林玉去取被放在门口的快递。
照常点开外卖软件，随便选了一家没吃过的店。然后下床，慢悠悠地趿拉着拖鞋，睡裙飘飘荡荡，仿佛一团黑色的塑料袋。
走到门口，林玉拧开把手，低头往下看。
地上并没有什么快递，只有一个盒子。
没有贴快递单号。黑色的，方方正正，还缠着一圈暗红色的绸缎，看起来像一份礼物。
林玉站在门前，努力调用生锈的脑子，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把这个处处透露着怪异感的盒子拿回家。
弯下腰，他伸出手臂，将盒子从地上抱起，掂量了一下。有点沉，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把盒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林玉去了卫生间。
镜子中的人儿一头乌墨长发乱糟糟地散落，面皮苍白，眼皮压住了瞳仁的反光，漆黑且无神。
眼下青黑一片，憔悴得不像个活人。
林玉盯着面对面的自己，一阵反胃感袭来。他两手撑在洗手台上，干呕了几声，但空着的胃显然吐不出什么东西。
他维持了这个姿势许久，直到反胃感消失。
头是痛的，心悸伴随着耳鸣共奏。这似乎是一个常态。
林玉无法改变也不想改变。
机械地抬起头，那面容依旧惨白，只鼻尖眼角平添一抹红。更似怨鬼。
他拿起杯里的牙刷，抬手的过程中睡裙袖口滑落一截，露出纤细洁白的手腕，和左手腕内侧细细密密的划痕。
伤口排列整齐，长短近似，有的已经愈合留疤，有的才刚结了一层痂。
林玉洗漱完毕，在原地停留，没想起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
他是面临报废的机器，老旧的零件吱呀作响，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右手无意识地摩挲凸起的伤疤，疼痛之后林玉才渐渐回过神。任由伤口崩裂渗出点点血珠。
他回到了客厅，视线瞟到静静放置在桌上的黑色盒子。准备先打开这个可能是恶作剧的礼物盒。
曾经收到过的那些礼物不可避免地在脑海中想起。
防尘袋中的，模特身上的，包装盒里的，一件又一件裙子。
裙子，裙子，为什么又是裙子？
蝴蝶结亦或是珠宝，通通是那些漂亮的裙子们的陪衬。
他应该喜欢，必须接受，只有成为橱窗中一动不动的洋娃娃才能获得爱。
剪刀剪断缎带的同时，也在林玉的食指上划了道口子。
盒子是丝绒的，很有质感，刮在伤口上也更加疼痛。
他掀开盖子，下一秒礼物盒中的东西映入眼帘。混乱的思绪霎时回归直线，连微眯的眼眸都睁大了点儿。
盒子中央是一团不可名状的东西，它像各类内脏堆积而成的肉团，外皮光滑猩红，内里似乎还有液体以不规则的频率涌动。
整个肉团上下起伏缩放——证明它其实是一种活着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