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控制
戴夏输了,按照师门的规定,她将被逐出师门,离开齐国,以后再不能说自己是鬼谷门的弟子。
在戴夏看来,自己的人生一直算得上顺利,公侯出生、挥霍不尽的富贵、傲人的学业。就在刚刚踏进论政殿时,她还信心满满地规划着自己的未来。她不明白哪里做错了,更不甘心莫名其妙的被打回原形。
接下的几日,她疯狂的寻找师父,她知道师父就在临淄的某处,等着论政的结果,绝不会提前离开。
果然,她在临淄馆驿得到师父的消息。于是跪在雪地里,等师父开门见她。
她要向师父问个明白,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师父一早就预料到的。
师父是从院子外回来的,见她立在门口,快成了雪人,也并不觉得出奇。他进门的时候,随意地带了一声:“进来吧!”
戴夏冻得有些视听不清了,但还是拼尽全力快步上去,为师父解下斗篷,挂在门背后。
“你想不通?”师父递给她一杯热水,问她。
“是,十年来弟子刻苦研读,从不怠慢,师父所授无一不通……”
“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以后都不要称自己是鬼谷门的弟子!”师父并未等她说完,接着问,“我来问你,你为何觉得自己事事比出渔强上一步?”
“我是师姐,入师门早,所学认真……”
“就因为这些?然后你忽视出渔,并不知他真实的实力,今日论政之前,你连他的论点都不知道也不关心!你们学在一起,住在一起,你去照顾他,却从未将他当做对手。你忘了我的话,在这场博弈里,他是你的对手,而且是唯一的对手。”
“……”戴夏哑然。
“我再来问你,田章之事你为何能顺利解决?”
“我……,弟子觉得……”
“如果不是以宋国的财力为底气,你还怎么收买田文?戴夏,你王室出生,奢靡惯了,却可知宋王为你这阔卓的出手又多加了几分税?你是鬼谷门的弟子,却忘不了自己王室的身份,怪不得齐王怀疑你的立场。”
“师父,我……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再问你,那田文被你发现,由你提拔,怎么却只将你当做一块垫脚石般踩过便算?你对于他堪比再生父母,为何他偏偏要急着过河拆桥?”
“田文人品有问题!”戴夏疾呼。
“凡为人者有欲有私,不过一些人多些,一些人少些罢了,换做别人说不定比田文更狠绝。你对田文有恩,善加利用,不要说这次的论政,就算一个上卿,田文也会为你向齐王求来。你不仅不利用,反而令田文心生嫌隙。不控制他人,反而受制于他人,是你自己把自己推到如此被动的境地!接下来你该头疼怎么避过田文的追杀!”
这一席话如雷贯耳,戴夏有些站不住,魂魄有五成从七窍飞出,今早的事情,今年的事情,这十年的事情,跑马灯似的在眼前飞快的跑过。她的人生就在今日转向吗?她难道收拾包袱回宋国?然后让父亲给指个贵族子弟,做个贤良淑德的夫人了却此生?
不……不行,这不是结束,她不能就这么认输!魂魄迅速归为,戴夏睁开眼睛,看清了面前依然对她抱有期许的师父。是的,有期许不放弃,才会如此犀利的点拨她,她凭什么选择放弃?
她端正身体,深深鞠躬,朗朗说道:“师父,弟子如约离开齐国,也从此不寻求宋国资助。但是弟子没有输。师弟以连横术辅助齐君,弟子将用合纵术破齐,与出渔师弟一争天下。十年之后,请师父评说成败!”
离开临淄那天,依然是大雪。西风卷着鹅毛大的雪片漫天飞舞。繁华的临淄在迷蒙的皑皑白雪里成了梦一般飘渺虚无的远景。
这不是适合远行的天气,但是戴夏不得不走。清晨,城门刚开,她的马车第一个驶出淄城,她的身边坐着素姬,魏毅骑马在前面带路。离开临淄,算是正式开始了她的游说生涯。
作为策士,本来就应该这样的吧。天下战国,君君臣臣,邦无定交士无定主。齐君既然不用她,她就去找个用她的君主,如果没有,那她就想方设法塑造一个这样的君主。
呼啸的风雪里,忽然混杂了什么别样的声音,急促不安地越来越近。戴夏拨开车窗,只见漫天大雪里一道黑影闪过,拦在她们的马车前大声疾呼:“停下停下!戴夏你出来!”
马车停下,戴夏推开车门走出去,她看到出渔,他一身黑衣,长发在强风里乱了,他喘着粗气大声说:“戴夏,你去哪里?怎么一声不吭就溜了。”
风大,说话吃力,听话也吃力。为了省力些,戴夏走近出渔,轻声说:“你胜了,自然是我走你留!”戴夏的话里难掩怒气,“以后你自己照顾自己吧!还有,再见就是对手了,你小心点……”
不知怎的,戴夏被出渔揽过去,跌到他怀里。戴夏懵了有那么一瞬,然后想到夕阳下素姬拥抱魏毅的那个剪影。剪影里魏毅抬着的手实在太尴尬,估计现在她的情形也差不多。戴夏不想那么尴尬,于是将悬在半空的手落下来,贴在出渔的背上。这小子太瘦,估计魏毅抱起来要舒服很多。
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戴夏脑子清醒过来。推开出渔,顺势打他肩膀一拳,骂道:“呆小子,你犯什么病啊,衣服穿少了吗?个头倒是高了不少,没想到。”
“哦哦,这个给你!”出渔这次转弯快,从怀里取出刚才咯到戴夏的东西——几个月前从东海带回的巨大珍珠。
“你干什么!”戴夏惊讶。
“以后你不能向家里要钱了,这个你拿去!应该可以换不少钱!”
“你这笨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知不知道。我出去流浪,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