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城,铜锣巷,唐宅内。
四人围院内石桌而坐,静默不语,唐盛弘面色慌乱,贼眉鼠眼将目光依次停在在座的剩下三人脸上。
唐玥与其余粗布麻衣的三人格格不入,她穿着用建安城中最时兴的布料,做成的款式衣服。轻柔地拿起面前的茶杯,缓缓地,小抿了一口。俨然一副世家小姐做派。
最后,唐盛弘实在受不了这氛围,率先打破。
他双手握拳紧禁打在石桌上,唐氏一惊,赶忙拿起唐盛弘的手,仔细查看:“哎呦,这手可是以后做大官,挥笔墨用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
唐玥握住茶杯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茶水送入口中。
唐盛弘愤愤道:“这唐沼进了东市,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不会被官府找上门吧。”
他的对面传来一道轻哧的女声,“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患病的谣言莫非是你传出去的。”
“唐玥!你胡说什么?我哪有这本事!”
“那你慌什么。成日大惊小怪,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唐玥脸色嫌弃,十分不屑道。
这一下,可谓是激到了唐盛弘,他自小就是家中最得宠的,唐玥不过是父母生下来给他提鞋送水的丫鬟,怎么能够这般和他说话。
他气极意欲掀桌,却发现这桌子太重了,他根本掀不起来。
一时之间,更气了。
唐盛弘破口大骂道:“唐玥,你以为你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可以瞧不起我们家了是吗,你是真凤凰还是假凤凰真野鸡,你自己心里清楚。”
“盛弘。”唐氏拔高声音道。
同时,一杯热茶被泼到了唐盛弘脸上,唐盛弘还没有反应过来,唐氏便紧随其后,给了唐玥一个巴掌。十分响亮,唐玥的脸被打歪至一侧。
“唐玥,我看你是欠打了。”
唐氏拿出怀里的手帕,为唐盛弘擦去脸上,身上的茶水。自始至终,唐青(唐父)都站在一边,沉默不语地看着这场闹剧的发生。
唐玥的脸被打歪,却迟迟没有站直身子,耳边是唐氏此起彼伏的,关心唐盛弘有没有烫着的声音。
她吹了这么久,早就不是一杯热茶了。唐玥嘲讽地大笑起来,笑声骇人。
唐氏和唐盛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唐玥。
唐玥一步步走到自己母亲身边,说道:“母亲,你可知道这宅子外面站着些什么人。”
她清秀的脸庞上,有一个红色的大手印,发髻被打歪了,早已没有刚刚那个端庄大小姐的做派。
“这门外站着的,都是唐府的家丁护卫,我叫一声,他们就会进来将你的宝贝儿子打个半死。”
“唐玥你......”唐盛弘作势要再打唐玥一个巴掌,却被唐氏拦下了。
“我若是被揭穿了,你觉得尚书大人会放过你吗,尚书大人的宝贝女儿在你手底下受了多少委屈,只怕他会一点一点地还给你。”唐玥看向气急败坏的唐盛弘。
“还有你,若不是我替你还了赌场里的债务,你此时怕是已经被剁手跺脚了,没有我,就你这个一篇论语都背不下来的家伙,还妄想入仕。”
“玥玥,母亲不是这个意思。”唐氏讨好道,想去握唐玥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了。
她狠厉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母子二人,又转头看向从一开始就只知道躲在一边的男人。唐青与唐玥的目光刚一对上,他便立刻低下了头。
唐玥心中暗讽,“母亲还是想想怎么从老太太手里找来那枚玉佩吧。”
她随即大步离开了唐宅。众星捧月地坐上门口,华丽繁复的马车。
她如今的母亲——尚书夫人,怕她夜间马车行驶不变,为她重金购入了来自东海的夜明珠,镶嵌在马车之上,即使在白天,它依旧璀璨夺目,不染尘埃。
婢女为唐玥掩上车帘,唐玥冷硬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回尚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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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沼双手被捆,绑于身后,一道重重的力度传来,她被猛地推到了地上,脑袋一晕。
等她回过神来,抬头望向首座。
一身穿红色官服的男子,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唐沼看到此人的第一眼,就联想到高中那个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教室后门的教导主人,两人眼神如出一辙的死板犀利,永远不苟言笑,总是在最重要时刻给你致命一击。
蒋申看着唐沼略微抽搐的嘴角,心底无语:“你认识我?”
“不认识。”
蒋申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叫蒋申,是来接管东市之事的校尉御史。”
这个官员倒是与她先前见到的不一样十分的接地气,“那东市的流民?”
“圣上已知晓此事,相关官员都得到严惩,东市的流民也会被妥善处理,御史台会和禁军联手将他们送到合适的住处。你可知我什么抓你来这。”
唐沼缄默不语。
“今日破晓时分,我刚接到皇上圣旨不久,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这信上写道,有人已知晓这东市疫病源头,要我于东市之中寻一名叫唐沼的女子。”
“一个平民,怎会对疫病之事如此上心,还能直接送信到我手上,可是受人指使,意图不轨。?”蒋申声音骤然拔高,话缝犀利。
唐沼耳朵一痒,感到一种熟悉的,来自教导主任发火时的压迫感。好一个林朝之,竟是将问题全部抛给了她!唐沼简直是咬牙切齿。
“大人明鉴。”
唐沼话说半句,脖颈处突然传来一股凉意。右眼边闪过一道白光,明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