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毕业季已临近结束。
寝室里的其他人早已定好车票踏上回城路,没了平日里的嬉笑声显得格外空落。
风扇左右摇摆,蒙在桌椅上的防尘布随之不断起伏。柏芹此刻正倚坐在行李箱上垂着脑袋,脚尖虚搭在地面随着耳畔细碎声响前后摇晃。
“芹妹妹呐,走不走?”操着一口东北普通话的姑娘突然从门缝探出个脑袋。
昏昏欲睡的芹妹妹被这个称呼惊的一个机灵,扶着行李箱拖杆猛然站起来:“燕姐,你也还在啊——”
脚面刚落在地上还没站稳,行李箱车轱辘却挣脱锁扣,斜斜飞了出去。好在手边就是床梯,她险而又险差点劈了个竖叉才稳住身体。
浦燕刚用肩膀挤进门内,手中六七个袋子还没落地,便看见柏芹这番操作,抬着手臂一时欲言又止。
“没事…没事,哈哈。”
柏芹从嗓子里挤出几声笑,发丝随着先前高难动作垂在脸侧,却遮不住此刻她的满脸尴尬。行李箱则不顾气氛幽幽飞向阳台,直到滚轮卡在地轨,这个足有柏芹半人高的大家伙才停止滑行。
浦燕移开视线肩膀的颤动却藏不住,憋笑说道:“是我不对,没敲门吓到你了,姐姐先给你道个歉。”
“好吧,我原谅你了……”
这回浦燕是真没忍住,堪称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寝室内,激得柏芹猛地用掌心拍了下脑门,随后两步并做一步冲着这位东北姑娘小跑来。
身材娇小玲珑的她,在此刻气势直奔两米八。
好在闹也闹了,笑也笑了,浦燕总算是想起正事赶紧开口:“只剩你一个了?”
“对啊。”本就没多生气的柏芹停下脚步,顺着话接了下去:“雅雅姐昨晚就走了,说是半夜的车回Y省。”
“欣雅昨天就跟我说了,不过还是你那俩本地室友好啊,想走就走——”浦燕感叹一声,对着耳尖还飘红的小姑娘勾了勾手:“订票了没?”
柏芹没张嘴,咬着嘴唇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话。
和她相处了四年的浦燕倒是猜了个大概,眼看对方发丝杂乱,干脆扶着肩膀给柏芹转了个面,将手腕上的皮筋褪了下来,用手指充做梳子:“睡过头了?”
“嗯……十点的车。”发根浮起细密的痒,柏芹更努力的挺直身体,方便浦燕手上动作:“应该是充电口接触不良,晚上手机就没电关机导致闹钟也没响,一下子就睡过头了。”
抓在手里的头发细密柔软,浦燕废了好半天劲,才勉强梳了个马尾。手上动作刚停,开始替两个姐妹寝里年级最小的姑娘回忆她的光荣事迹:“咱们几个刚认识第一年你把手机和行李一起寄回家。大二结束,手机是记得带了,身份证落在寝室里……。”
“谢邀,勿扰。”柏芹摇摇脑袋,将发丝末端从浦燕手心抽离:“反正最后能回家就行”
“那你哥已经在路上了么。”
历经第四回,饶是浦燕这样的姑娘,都能用风轻云淡的语调说出疑问句。嘴上平淡她手倒是不老实,一把揪住面前摇摇晃晃打着卷儿的马尾,扫在掌心里泛起细密的痒。
不光是寝室里最小的姑娘,柏芹在家里也是老幺,长得又是大眼粉唇的甜妹模样,可谓是受尽宠爱。即便身处重组家庭,琚建强这位新晋女儿奴也总对这个姑娘保持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宠爱心态。
唯有那个长她五岁的哥哥琚奕文与柏芹有些不对盘,柏惠娟女士数次参与调解,也只获得了来自二人的表面和平,私下小冲突没断过。
随着年纪见长,倒是柏芹单方面忽视了来自她哥美名爱的骚扰,养成了一副与外貌格外不符的沉稳性子,说的好听是不骄不躁、随遇而安,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成了佛系。
此刻的柏芹面色不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自动解锁,聊天记录记录一跃而出。
(23:27)爱来自你哥:闹钟定了没,明天车记得提前准备。
(23:30)爱来自你哥:长大了就是能耐,那成——等你回家也别理我。
(23:37)[对方已取消]
(23:40)爱来自你哥:没电关机了?那我也睡了,明天早起准备接你去。
(08:57)爱来自你哥:出发。
(10:23)BBQ:1
最后一句话重重戳到浦燕的笑点,她把下巴搁在柏芹发旋处:“在别人家是知女莫如母,怎么到这儿成你哥了。还有这备注上次偷拿你手机改成这样,也没见你改回去。”
“懒。”对此柏芹只用了一个字回复继续杵在那,安静的充当人形拐杖。
她又切换了个界面,实时定位在屏幕中央耀武扬威,看样子已经下了高速,距离学校只剩不到三十公里。
“燕姐要不然和我一起走?”
“已经叫了网约车司机,我俩这一闹估计他也快来了,取消还麻烦,趁着来得及我先给你把行李箱送去楼下。”被问话的人大气摆手,撸着袖子就要干活:“包你先帮我拿两个,剩余的看我操作直接一波带走。”
柏芹这次回家,大部分行李都已经寄走,留下的这个箱子只装了两套换洗衣物和一对床上玩偶,重量与外表完全对不上。
“别——”用劲。
“别”字刚说出口,柏芹就见浦燕已经用上全身力气提溜起把手。
随后一声痛呼响彻312寝室。
好吧。
柏芹与坐在地上的浦燕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不说出话。
她干脆保持沉默,从地上零散的包里翻找出包袋,左手拎上三个小的,脖子上挂一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