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你细妹回来啦?拢十几年啊,真是妈祖显灵!”
“是啦!我买啊土鸡仔海参,互细妹做佛跳墙食,”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面上止不住笑意,他朝对方举了举手上提着的满满当当的食材,“中午来我兜食饭啊,我阿妈讲啊要摆席。”
“好啊,恭喜恭喜!”村民哈哈笑着回应。
阿忠回到家中,母亲和妻子还有一些来相帮的亲戚正在临时搭出来的厨房里忙活,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
“阿忠!紧点,酱油买啊是无?”妻子一边在案板上用力一边头也不回,“阿妹想食力草莓,你互伊买啊是无?”
“买了,阿妹起床没,予她来食。”阿忠把食材递给忙活的亲戚,一边找了个空的水池洗草莓。
妻子放下菜刀冲了冲手,将水在围裙上擦干,她笑着说道:“应该起床啊,我去教伊落来……”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个身影从堂屋里走出来。
“阿哥,阿嫂,”女人个子比起这里的其他女人要高不少,跟阿忠差不多高,她微微低头,朝着阿忠的妻子笑得乖乖的,“好热闹啊,这是在做什麽咧?”
“你阿哥没帮你讲喔?个人说话臭奶歹(这人说话不清楚),”阿嫂走过去拉着女人坐下,她把浸在盐水里的草莓放在一边的八仙桌上,“你阿哥帮你买啊草莓,等落食……及你一起的细哥咧?”
“阿月无习惯,伊系外国人。”
“系喔,彼等落食饭的时候我帮伊盛一点送到房间去。”阿嫂拍拍女人的手,“今天互你摆席,扎你认识兜里亲戚。”
女人闻言却有些迟疑,她凑近阿嫂压低声音:“阿嫂,我讲过啊,我无是……”
“你阿哥、阿妈会认错是无?”阿嫂抓着女人的手扯几下,满脸都是不认同,“你著系小春风,阿嫂犹阁抱过你,怎麽会认错?以后别讲这种话!妈祖显灵送你归来,对前的事情你不记得了无奇怪……回来啊著好……你阿哥每天都怪对己,现在你回来啊著好!伊以后著没心事啊。”
拉扯间,楼梯转角处出现一个男人身影,女人像是终于看到救星一般,她小跑着来到楼梯下,扬起脸对着男人笑:“你醒了!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吃饭了!”她是用英语说的。
“啊啷讲外国话咧,”阿嫂笑嘻嘻的,“阿嫂不打扰你们啦!”她转身从堂屋门口离开。
来到邻国这个沿海的小镇已经有两天,这里的人们淳朴又好客,更让五条月意外的是,这里出奇的“干净”——“干净”,指的是没有咒灵的踪迹。
甚至连那些因为人的欲望而滋生的弱小咒灵都很少见到。
五条月的视线从堂屋正中央供奉着的神明雕像上扫过,他对于邻国的信仰不太了解,但似乎这个地方每家每户都供奉着这样的神龛,并且打扫得很干净,香火供奉不断。
神明啊……真的存在吗?
“这个?”纪春风飞快捕捉到了五条月的视线,她走到神龛旁,从一旁的盒子里捻了六根香一起点燃,分出三根给五条月。
她手中握着燃起的香,对着神像拜了三下,正插入前方的香炉中。五条月也学着她的样子拜了拜,但在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时却仿佛遇到了什么阻力一般,原本看上去松散的香灰像是凝固的水泥一样,他用了点力,细细的香差点折断,纪春风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轻轻往下插去。
“伊系我诶……朋友,菩萨啊,菩萨。”纪春风喃喃着松开手,那三根香便稳稳地立于香炉之中。
五条月有些怔忪,他收回手,默默用指尖摩挲过刚刚被触摸到的皮肤。
他没有拜过神,也没有参与过五条家的祭奠,这还是他第一次烧香,不得不说这样的情况从常识来说并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
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五条月开玩笑般轻声问道:“是神明不太喜欢我吧?”
纪春风却分外认真,就好像这不知真假的“神”——神龛之中端坐着的、被熏成了棕灰色的那具神像是真实的一般,她解释着:“没有不喜欢你,只是不认识,感到陌生。”
“我跟菩萨说过了,你是我的朋友,菩萨现在认识你了,也会保佑你。”
两人又在堂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约定了下午去附近的派出所处理一下身份证明,阿忠就来喊他们吃午饭了。
“阿妹喔,来吃饭啦!”阿忠笑呵呵地说着蹩脚的普通话,“阿哥呔你做了好吃的喔,多吃点啊。”
他们在院子里摆着的头桌边坐下,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了,他们互相聊天,时不时碰杯大笑,氛围热烈。
头桌相比较起来安静了不少,年迈的女性——那是阿忠的母亲,纪母在纪春风坐下后就跟握着宝贝一般握着她的手,她另一边坐着个年纪不大看起来很沉稳的女孩,一言不发,直到用餐结束了,她才凑到纪母耳边说了几句。
“小阿姐,你好,我叫林殊,”女孩带着纪春风来到堂屋,此时堂屋中只有她们二人在,她对着纪春风伸出手,笑了笑,“纪奶奶喊我来吃席,看看你。”
看什么?
纪春风有些迷茫,她与女孩的双手交握,瞬间却仿佛在她身后的高处看到了一道虚影,但那虚影转瞬即逝。她的额角突突跳了几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她咽了咽口水,嗓子有些干涩:
“你是乩童,”她扯出一抹笑来,眼里却没有笑意,只有满满的茫然无措,“……我说过,我不是阿忠哥和阿嬷的‘小春风’……我也不是……”
“我知你无是。”林殊凝视着纪春风,那双漂亮的眼里没有聚焦,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神明亲近你,你嘛无要怕。”
“你无是阿忠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