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寺在云安城南外,依山而建,在天灵山的山脚处,门前是空地,有些坡度。
棕毛马驹带着梁小乙穿过大道,奔上山坡。梁小乙眼看见就要撞上刻有“天灵寺”三个字的石牌楼,扣紧马肚子,紧闭上眼,准备这轰然一击。谁知棕毛马驹很有灵性,转而踏上寺庙东面的一条上山小路。
马驹东拐西拐,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带着梁小乙在山间漫步。梁小乙气喘吁吁地伏在马上,地上崎岖的岩石和落叶在他眼中从模糊到清晰,他摇了摇头,极小心地立起上半身。
四周是挺拔的桦树,枝条暗灰,在空中盘旋。天空阴沉,有风雨欲来之势。
梁小乙前后左右看,都看不见道路。直到听到后面“嘚嘚”的马蹄声以及马与人的喘息声。
他惊喜地回头,却听见武恒意狠厉地命令:“下马!”武恒意也翻身下马。
梁小乙不敢下马,却也不敢麻烦武恒意,伏在马背上,从马上一点点秃噜下来。还没站稳地,双腿一麻,跪在被落叶覆盖的岩石上,嘴里发出一阵“吸溜”。
梁小乙抬头看到武恒意黑色披风笔挺,在橙黄色的落叶映衬下伟壮傲岸。武恒意不理梁小乙狼狈地跪在地上,牵着马,凭着感觉向东北方走去。刚才只顾着追梁小乙,又没有道路,他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
梁小乙艰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两人约莫走了一柱香时间,还是没有看到上山的小路。山上树木自然生长,前后不齐,梁小乙跟着走来走去,觉得没有什么辨别方向的办法。
天却越来越晦暗,梁小乙先是听到稀里哗啦雨打树叶的声音,然后感受到一滴雨水落在脸上。“下雨啦。”他嚷叫。
武恒意转身,身姿依然笔挺,但是眼中露出恐慌和不知所措。
梁小乙心想,这大少爷又装不下去了。
“把马拴在树上,找个山洞躲下雨。”梁小乙建议。树叶承受不多的雨水,哗啦啦落在山岩上,风一吹,时急时徐,声响时轻时重。
武恒意栓上马,用披风遮着头,左右找山洞。
“喂,你的披风那么大,也给我遮着点。”雨水从梁小乙的头上如小溪般滑到脸上。
武恒意不回头走得更快了。岩石、落叶加上雨水,地面湿滑,武恒意一不留神,脚一滋溜,一屁股坐在地上。
梁小乙赶上来哈哈大笑,“叫你不等我。”
“你笑什么?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能这么狼狈吗?”
梁小乙止住笑声,不解,“这算什么狼狈。不过是淋些雨,摔一跤而已。这要是狼狈,我天天岂不是狼狈不堪。”他扶着武恒意。
武恒意看到披风后面沾满泥土和污水,脱下来就要丢,被梁小乙接住:“这么好的披风,能卖不少钱呢。”
梁小乙撑开披风,遮在头顶:“喂,低头。”武恒意看小乙要给他遮雨,拿过披风遮在两人头上。
梁小乙紧挨着武恒意,两人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洞穴,可供他们遮风避雨。
“武大人,你怎么不坐?”梁小乙拧干袖子,擦脸上的雨水,武恒意却杵在洞里。
“脏。”武恒意挤出一个字。
“这是自然之水,自然之土,自然之石。”梁小乙一把拉过武恒意,“哪有什么脏的。”
飒飒冬雨,凄冷入骨。武恒意也觉得冷,由着梁小乙拉着,坐在地上。因有披风遮着,他没淋多少雨,依然发冠高竖,只有被披风蹭到的两缕墨发从额角垂了下来。
“你还真乐观。”武恒意看着梁小乙。话没说完,却愣住了,一双桃花眼含笑。
“怎么了?”梁小乙被看得不好意思。
“你的眼睛真好看。我还未见过如此大而黑亮的眼睛。”武恒意道。
梁小乙这才意识到自己涂在眼上、脸上的草木灰被雨水冲掉,连忙避过身去。
“你的眼睛这么好看,为什么故意涂抹遮挡掉?”武恒意扒着梁小乙的肩头追问。
“额...”梁小乙急中生智,“我得了眼翳,那是医师让涂的草药。”
“那你为什么把脸也涂得那么黑。”武恒意依旧不松手。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嫌弃自然之土,所以是懒得洗脸。”梁小乙又含混过去。
武恒意突然绕到梁小乙另一侧,像浪荡子一样看着梁小乙的脸笑着说:“这么俊俏,该不会是个女人吧。”
“不...不是......”梁小乙被吓了一跳,紧抱着胸口,无力辩解。
“也是,哪个女孩子会像你一样邋遢。可惜了你这张脸。”武恒意站直身子,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梁小乙在心中舒了口气,幸好武恒意见识少,否则他就露馅了。他往洞穴里望,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拧去衣服上的雨水。洞又窄又短,岩墙泛着青黑,但是却有一条黑缝,梁小乙走过去,看到一个半人宽的夹道,一阵阴风从里面吹来。梁小乙向里面望,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武恒意也注意到,跟着过来。
“寺庙里没有的南越刺客,或许在这里面。”梁小乙压低声音说。
武恒意顿时神色紧张:“那我们下去叫人。”
“我们现在迷路了,一时半会也不能下山,就算我们成功找到下山的路,回来时,他们早跑了。”山上的一股劲风扇动树枝,雨水如石子般砸到岩石地上,骇得武恒意向梁小乙贴近。
梁小乙侧着身子要进去,被武恒意一把拉住,压低声音叫:“你不要命了?”
梁小乙被拉着手腕,走到洞口,看看冬雨还断断续续地从树叶间滴下来,笑着:“那我在这守着,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