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长橘洲，零雨霏霏，像是被扯散的线浮在空中。
天地幕着一层绵延无尽的灰，淤着透骨的冷。
冷。
——是陈阚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睁开眼，如烟的黑气长蛇吐信般，直朝她扑来。
赤红到滴血的眼睛戾气肆虐，血盆大口里的獠牙白到晃眼。
腥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她微微蹙鼻的瞬间，尖锐而扭曲的黑爪就逼至她的眼前，快狠准地朝着她发亮的眼睛剜了下去。
【叮——】
一声刺耳的响声震得陈阚打了个激灵。
身体先于意识行动。
她只脚点地，身形下滑。
巨物撞击的声音回荡，碎屑从黏滑的石壁上滚落，溅起呛人的烟尘。
陈阚已然顺势就地一滚，左手探向大腿侧，却扑了个空。
不对劲。
寒光从她眼底逸散，她忽地瞄见了右腰侧的剑鞘，毫不犹豫地抽出剑。
剑长六十二公分，重约一斤半。算不上沉，但实在是太长了。
陈阚左手压住了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身影一侧，将剑尖抵在了身后的岩壁上。掌心攥着剑柄用力一按，偏头闭眼，躲开崩开碎片。
【宿……】
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响动，但只听咔——地一声脆响，那个声音被生生打断。
长剑俨然变成了一柄二十来公分的匕首。
叮当的金属响声撕裂耳膜，冲散了尸鬼的怒嚎声。
那双赤眸复又逼近。
陈阚一脚踩住岩石，腰腹发力纵身弹起，手中匕首精准地刺入到尸鬼的脖颈。
咔嚓——
浓烈的黑气伴随着汩汩的血喷溅而出。
陈阚转身一抬脚，用力一踹。轰的一声，尸鬼撞上石壁，惨呼声不绝于耳。
【宿……】
嘶拉——
陈阚在回荡的惨叫里面不改色，自顾自地从左臂的袖摆扯下几根布条，飞速地裹缠在左手上。
人的血气对丧尸而言是最好的饵。而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尸毒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她将裹缠好的手靠近唇边，用牙咬住了另一端，打了一个结，又取了宽宽的薄布掩住了口鼻。
眸光里淡漠的灰色晕开，她攥着断剑的右手小臂绷直，肌肉线条微微凸起，冷冷道：“谁在说话？”
沉默。
那个声音陷入了沉默。
尸鬼还没有死。
即便它的头几乎都要从脖颈处被砍断，也还在奋力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尖利的指甲疯狂地在地面上划着，刮出揪心的撕扯声。
其他人呢？陈阚攥紧了匕首。
为什么又只剩她自己了？
*
“陈姐，我们的子弹快用完了……”
“这倒霉催的，为啥咱每次出门都遇到丧尸潮爆发？”
“别废话了，赶紧杀出去，困久了，它们只会越来越多可就糟了。陈姐！六点钟方……”
陈阚耳朵微动。她侧过头，右手将空膛的枪收回到腰侧。左手已然从大腿侧的绷带处抽出了一柄匕首。
长二十三公分，漆黑如夜，上面缀着些许的星光。
她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刺，准确无误地顺势划开。
楼道顶上白炽灯摇摆不止，瞬间蒙上了浓烈的红。整个走廊都洇上了红光，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我去！bgm在哪儿关啊啊啊。这破医院也太吓人了。”
“你行不行啊，这点东西都能吓到，你怎么苟到排行榜十八的。”
“我平时不开bgm啊……今儿太仓促了，赶紧，哪儿关啊，不然我就直接关音响了。”
陈阚左手臂上的防护钢板都已经被围上来的丧尸咬碎了。碎片硌得她左手微微发麻。
太真实了。
气味、疼痛、耳鸣、晕眩。
陈阚极轻地喘了两口气。
第十九次。
这已经是第十九次他们公会去采集物资时，遇到了丧尸潮的围追堵截。
“这次的丧尸好像来的比之前的更多啊。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一名穿着黑色T恤，扎双马尾的女子抓起一枚圆形的炸弹，往尸潮走了两步。
“这波摆明了就是故意消耗大公会的物资。”
遍地鲜血和残骸。
但，全是丧尸的。
陈阚抿了下唇，周围的血气在齿间化开。
“大家退后。”
她左手指勾了下衣领，略微扬起下颌。
一枚银色十字架的吊坠从她领口滑落而出。
“快快快，退后，陈姐要开大了——”
“让让，让让，我要站在最前面跟陈姐合影！”黑T恤的女子一把将炸弹收回到了空间包裹，连连往前凑。
“诶，小周！”染着一绺粉毛的中年男子一把抓着了她的发辫，“可别了，碍着陈姐发挥。”
十字架上掠过一点银光，正从陈阚深邃的眸里跌落。
旁边绿发戴着眼镜的女子眼眸兴奋，按下了手中的怀表。
*
陈阚拿领口擦了擦十字架上溅到的血点，重新放回到了衣领里，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12分钟。”绿发年轻人按掉了手中的计时器，推了一下眼镜。
陈阚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看向了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她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