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巧作为桑茹的贴身侍女,这会看天色已经大亮,算算时间,小姐这会应该醒了,端着一盆温水麻利的走进外室,一进屋就将门窗全部打开,等屋子里通了风才又端着水进了内室。
到了内室,将手中的凉盆放到床前的桌子上,又从箱笼里找出见宝蓝色的衣裳到了桑茹的榻边,一边掀起纱帘用红绳子绑住,一边对着半躺的桑茹道:
“天气燥热,小姐刚醒,奴婢刚从厨房拿的温水,小姐好去去热。今日是小姐回门的日子。奴婢把那件刚做的宝蓝色云秀小衫拿来,姑爷就在外面等着。”
“宝蓝色太过老气,换件。”说话的人看着年纪不大,一把青丝散于枕畔,缎红色的被子齐胸,一弯雪白的膀子撂于被外,半卧在榻上,眼若含星、通身却温柔娴静,乍一看,恍若神妃仙子落入凡尘。
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小姐的好样貌,云巧拿着衣衫的手顿住,人也愣了一下心里为她打抱不平。
桑茹看着她,知道云巧选这件衣服端是因为这料子是她出嫁前母亲特地给的,云巧今日翻出来,为的就是在归宁的时候好有些脸面。
可是对桑茹来说,能脱离姐姐桑月,掉些脸面算得了什么,这些年来丢的脸也不止一次了。
自十岁那年和大姐一起落水后,一切都变了样,不管她付出多大的努力总是低人一头。
先是从不好学的大姐突然开了窍。功课、礼节,样样都压她一头。性子也仿佛换了个人,哄的家里长辈事事偏向她。
连原本订好的亲事,南陵赵家表哥又因为钦慕大姐于是将婚事取缔,害她一时成为京城的笑柄。那段时间去到哪里都有人说她或许是身有隐疾,要不然自己亲表哥怎么就退了亲。
母亲也为此怪她不给家里人长脸,性子不受人喜爱,与她相比,大姐才更像是母亲生的。
可桑茹有一个秘密不敢跟人说起,就算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信。
自己一步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和大姐有太多关系。
回想到母亲那张冷淡的脸。一时间黯然神伤,苦笑着说道:
“就那件暮色云烟绡纱裙把。大姐姐已经是侧妃了,衣服在出众如何能比得过。”
云巧闻言将那件宝蓝色的衣服放进笼箱里,又取出那件暮色裙过来,怕小姐神伤,宽慰道:
“咱们姑爷虽只是一个秀才,但是为人和善,长得俊秀、一表人才,更是有连女子都比不上的好颜色。上无婆母需要伺候,下无小姑生惹是非。只有一个弟弟年纪虽小,对小姐也很是尊敬。家境是贫寒了一些,但是只要勤快些,想是过不了几年,日子就能宽裕点。
说起来,关起门过日子,什么都是虚的,自个舒心才是真的。侧妃又怎样,越是高门大户规矩越是森严。”
听到云巧说起姑爷,桑茹叹了口气,一家姐妹,同天婚嫁,确实天差地别,姐姐嫁的是皇亲国戚,皇帝的亲弟弟永安王。而她嫁给的则是一个白身的穷秀才,父母身亡,家徒四壁。
要说这两门亲事为什么如此天差地别,不过是一桩糊涂事。两个月前她和大姐姐跟着母亲去往翰林家的春日宴,这场宴会原本就是未婚男女们互相相看举办的。
那时候她因为名声不好,不想被人当做谈资,因此躲到旁边的凉亭里,偏大姐姐不知怎么过来,要拉着她去宴上热闹热闹,她不愿意便推搡了一下,谁知道大姐姐往后就倒在了小湖里,连着她带了进去。
那是春寒未退,湖水冰凉透骨,两人衣服穿着冬衣,湿透的衣服带着人就往湖底,无论她怎么挣扎四面八方的水呛进嘴里。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一只手带着她往岸上游。
到了第二天才知道,救了大姐的是大名鼎鼎的永安王,救了她的是秀才李秋鸣。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就像云巧说的那样,日子勤快些也能过下去,无非就是辛苦些,等到夫君他日金榜题名也算是苦尽甘来。
可是命运弄人,她嫁的是个女人。
这哪里是什么良配,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女秀才。若是被人发现,那就是欺君罔上,说不准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现在,她是假相公的假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念及此,桑茹看向云巧,话里有话说道:“以后莫要再姑爷面前说起这个。”
云巧闻言只笑:“晓得了,小姐,这些话奴婢不会再姑爷面前说的。”待桑茹衣服穿上,又拿起梳子对着铜镜给桑茹梳发。
这其中缘由,她怎么敢跟云巧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现在知道李秋鸣是女人的就只有她一人,于是只道:“夫君是大丈夫,最讨厌别人说他面若好女。你只管听我的,这种话万不可让旁人说。”
云巧见小姐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便知道她是认真的,要知道小姐虽然看着和气,但是性子坚韧执拗,只要下定决心就绝无转圜余地。
尚在闺中时候,只因为夫子一句其字不如其姐有风骨,便每日练字从天明到黑夜,坚持多年。于是慎重点头,不敢多语。
见云巧应下,桑茹接着吩咐道:“今日回门,以大姐姐的性子恐怕又要来找我,我若去了,你记得……”
还未说完,云巧恍然笑道:“说是小姐身染风寒,怕会传染。”
桑茹无奈的看着她,点了一下云巧的额头:“你这不开窍的,我如今才嫁人,便身子不利索,传出去像什么话。再说,今日回门,兄弟姐妹哪有不聚的,这借口怕是不行了。”
左右一想,接着说道,“你只需时刻守在我身边即可,她今日是侧妃娘娘,若是偏要支开你,你便去找姑爷前来,她现在是侧妃娘娘,不能与外男多接触。自会收敛一点。”
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