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伺候的婢女察言观色,低眉笑答:“殿下特意待姑娘如此。”
“殿下待姑娘这般好,姑娘不妨多用些,也不辜负这般好的心思。”旁的婢女也打趣起来。
“早膳,姑娘还要多吃些。”
傅玄听着也不驳斥呵责,纵许婢子们放肆胡闹,俊朗的面上噙着淡淡的笑,端端是个清朗动人、儒雅隽贵的少年郎君。
旁人瞧见不禁称奇,梁王殿下待下人宽厚,只差到了纵容失礼的地步,若是在盛京城怕是少不得些流言蜚语,像是个少沟壑缺城府的,就譬如候在不远处绘云廊柱下的陈伯,苍黄阔脸被孔雀绿的廊柱映衬着泛紫,双眸沉沉,阴森可怖,他自个儿察觉不到,眼睛牢牢盯着厅堂内,眉毛旁若无人地抖着,心下还在惊叹:这梁王待下人极为宽和,不甚威严,太过乏上位者之相,当只是个谦谦公子般的人物,也难怪王爷放心,不多安排眼线。
陈伯清晨带了三十王府侍卫,已提前将虎尸挪到息光寺中。
“小表妹可爱,不待她好待谁好。”傅玄笑容淡淡的,又为青慈添了半碗牛乳,嘱咐她小心些,莫要烫了嘴,“待用完膳,我与你同去息光寺诵经。”
“殿下同去,那哥哥他们也去么?”
“玉章佑安他们同路先生去了皇叔府上,怕是暂时抽不开身,小表妹莫忧心。”
青慈伸向蒲糕的手一顿,张开嘴巴要问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直到她用完早膳,与傅玄进了一辆简朴的深布马车,她才开口:“要去的地方是息光寺吗?”
“小表妹如何知晓的息光寺?”傅玄看向她,温和面上显出些许惊讶,青慈却见他双眸依旧冷静深沉,不起波澜。她水眸中氲起浓烈的笑意,抿唇:“从前听秦姑讲过,记得些。”
“秦姑还教了什么?”
闻言,青慈展颜一笑,双眸水润明亮:“很多很多,秦姑什么都会,圆善也很敬重她,唤她秦先生。”
“原是这样,我见她也该唤一句秦先生。”傅玄点头。
“那就只有我喊她秦姑了,善哉善哉!”青慈勾唇轻轻笑起来,傅玄瞧见她笑弯了眉眼,用小拇指挑起马车青竹丝帘,似水秋眸遥遥望向息光山,漫山红花,息光寺坐落在山腰间,影影绰绰藏在花中。春风一吹,露出佛塔半角。
山下很大,很美。
秦姑,等会就要见到息光寺,以后也会见到盛京,见到那位被你百般称颂的大将军,见到你讲述过的一切,青慈于心底想着。
山路平坦,日中阳盛,约莫巳时,马车悠悠行至寺庙前。
息光寺的灰袍小僧人站在寺门石阶上,眉清目秀,招风垂耳,远远瞧见行来的马车就已咧唇笑出来,欢欣雀跃,提袍快步跑过去迎接。
等到人跟前,他直接略过了梁王殿下,同青慈见礼。
“阿弥陀佛,女施主面善可亲,菩萨心肠。”小和尚掌合十,朝青慈拜了又拜。
原来在佛地是不用拜梁王殿下的,青慈眼珠滴溜溜一转,瞧了傅玄一眼,见他神色不变仍是笑着,当是并不在意这些。她心情畅快的像是回了岭南山上一般,唇弯了又弯,欢快地同小僧人问好:“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该唤师父什么才好?”
“小僧衲子周弘,上有师兄十四人,女施主唤小僧十五便可。”
小僧人正说着,寺门中又奔出一僧人,长呼着“失礼”,往这边快步走来。及至傅玄跟前,敛着胸理正褐黄僧袍欲跪伏来拜,“周弘目浅不识人,梁王殿下莫怪!”
垂白眉,唇下藏痣,肤褐体长,猿臂过膝,这位疾走高呼的僧人乃是周弘的二师兄,也是息光寺如今的住持,周悟。
周悟未曾见过傅玄,远远一眼却能认出,夔龙纹深玄锦圆领窄袖长袍,和田祥云青玉簪冠,缂金蹀躞带,非天家贵人,谁敢用此纹饰。
眼见周悟的膝盖即将碰地,傅玄伸手扶住他,“俗世礼数纷杂,既到了佛地便不作数,合该我循佛礼拜住持。”
“殿下宽厚仁善。”周悟双手合十谢过傅玄后,话锋一转,低声呵斥周弘,“周弘还不过来。”周弘被训斥,颇为不满,提脚往周悟那里挪动时,嘴中还嘟囔着:“殿下说了不用循世俗的礼数。”
“噤声!”周悟厉声呵道。
周弘不再妄言,垂下头,双目泛红,当是委屈极了,胸前滚湿大片,周悟心底直哀叹不成器,面上仍拧眉作严肃态。
傅玄知晓周悟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双眸微露戏谑,挑眉笑了声。小宦官耳濡目染,马上领会了自家殿下的意思,忙上前扶住周弘,直道周弘师父慧眼,青慈姑娘是佛前长大的,佛缘深厚,不必计较这些。
青慈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递了帕子过去,“十五师父要擦擦眼泪么?”得她这么一句话,周弘双耳泛红,别过头用袖子偷偷擦去了泪珠子,而后将帕子推了回去。
“小僧不敢冒犯女施主。”
这时,主持周悟方才双手合十,同青慈点了点头,“且随贫僧进寺吧,这几日女施主有事便寻周弘罢,他头脑机灵,会为女施主妥帖解决。”
“那十五师父可要担待我些了。”青慈嫣然一笑。
竹晔从黑骢马背上一跃而下,稳稳站定,快步朝青慈那儿走去,撑着一把纯黧油纸伞,为青慈遮挡正烈日光。低垂着的伞沿,更挡去了近处远处那些看过来的灼热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