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想起近些日子在话本里看到的人类世界,其中有一套说辞,她学了来,奶凶奶凶:“你头顶有个绿!帽!子!” 对方:“……” 柒安到底也不是吃素的,即使失忆,青丘九尾狐的本性却日益显现,强悍至极地把香囊抢了回来。 祁楼耸耸肩,他只是想趁机欺负下这只小狐狸,谁知道她非要这个香囊。 这香囊有些眼熟,他也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眼下另外一件大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柒安忘了他…… 回到九重山,神阁。 山脉延绵不绝九万里,层峦叠嶂,云雾缭绕。 桃花开十里,清风徐来,扑簌簌落了一地花瓣,宜室宜家,灼灼其华。 美则美矣,却过于冰冷。 小狐狸蹑手蹑脚的回来,特意把香囊好好藏好,连毛茸茸的爪子踩在地上,都放的极轻,留下星星点点的梅花印。 毕竟容钰严禁她下山半步,她这次虽然不是故意遛出山的,但心虚不可避免。 只希望他千万不要察觉才是。 当然,这样的想法很快就破灭了—— 桃花树下,满地绯靡。 他坐于古琴前,白衣似雪,衣摆飘落几片花至荼蘼的桃花瓣,墨发,背影冷漠空静,遥不可及。 “去哪了?” 他停下拨弄琴弦的动作,问她。 真是要命。 柒安可怜兮兮的垂下小脑袋,连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也拖在地上,讨好地跳进他怀里,支支吾吾:“我就下山……下山看看。” 怀中乍起的温度让容钰停顿片刻,过于失而复得,他垂下眼,鸦羽似的长睫扫落,最终只道:“下不为例。” 柒安松口气,心想撒娇还是有用的。 容钰道:“夜里来见我。” 柒安垮脸:“能不泡药浴吗?” 得到的当然是拒绝。 柒安不明白自己一身的伤从何而来,只是每一次他替她温养魂魄的时候,都很舒服,唯独药浴的苦涩让狐狸有些受不住。 可对方身上,沾染了药浴的味道,清苦,持戒,居然是另一种好闻。 隐隐勾人。 小狐狸歪头:“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 容钰看她一眼:“自己泡。” 神明永远是少年的模样,不生不灭,不老不死,恒古于世间万物,千万年不变。 柒安偶尔想,在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漫长岁月里,无数次银河斗转,日月轮回,见惯了悲欢离合,他会不会觉得孤独? 应该不会吧。 他的性子太空了。 能有什么,敢在神明的生命里,留下一抹浓墨重彩的颜色。 教他死生难忘,意难平。 打碎琉璃盏那日,其实是个意外。 柒安像往常一样阅书,修仙法,跟花精灵聊天,拔拔草浇浇水,没想到山上居然还有个自己没去过的地方。 这地方实在是太过隐蔽,在桃林尽头,在高塔之上,被低落的白云和浓厚的雾气遮掩,以至于她一直没发现。 上了锁的大门分外古朴。 柒安看了许久,总感觉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心底蠢蠢欲动。 她鬼使神差推开那扇门。 塔有禁术,并不得入。 九尾狐的眉心浮现出一滴血泪印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进入塔内。 至于是怎么进来的?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塔有九九八十一层。 她沿着陈旧的楼梯往上走,已蒙了浅浅一层灰,周围落针可闻,她的脚步声成了唯一的声源。 直到第八十一层。 柒安困惑的看着星罗棋布的虚空之中,最中央的星盘之上供奉着一盏灯。 烛火竟是奇异的蓝色,像从冰川中生长的颜色。 明明灭灭,十分微弱。 被风吹着晃。 柒安感到命运的指引,一步步朝着琉璃盏靠近,意识一片空白。 恍惚间,像是听到一声长叹。 星空下,九尾狐抬起前爪,雪白的身形站起来,搭在祭台边沿,狐耳清透柔软,一簇蓝色的火焰倒映在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晕染出虔诚的颜色。 很多画面杂乱无章,涌入脑海。 似乎是九重山上,寒月当空,桃花微雨。 屋子里,半张残卷未尽,道不完荒唐事。 寻着一抹昏芒的灯火,看见神明倚在床头,闭着眼,模糊里,那一身白衣如清雪,高不可攀,眉眼慈悲却冷漠,不同于以往的秉公执法,那眼尾上挑着脆弱绯靡的艳色,令人心神悸动。 他的面容是她从未见过的苍白。 风在吹,烛火在摇晃,有人慢慢靠近他,颤抖着仰头吻上他的唇。 呼吸交缠厮磨。 柒安心头猛地跳起,却看不清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怎么敢……怎么敢亵渎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