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夕,大雪纷飞。 雪花透过玻璃窗,映着偌大的房间,拉长了人的影子。 秦听安沿着滚落的毛线球一路往前走,低头收着毛线,经过一扇半掩着的门。 彩色的毛线球,静静躺在门缝下。 她弯下腰去捡,无意间,看到屋子内的画面,怔忪片刻,小拇指僵住,黑葡萄似的瞳孔紧缩。 走廊两侧装点着名人的画像,画像中的眼睛,像是在注视着蹲在地上的小女孩。 忽明忽暗的灯影,映出她半张稚嫩的脸。 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啪嗒”一声。 一个玩具毫无预兆地砸向了秦听安的后背,坚硬的质地令她忍不住皱紧眉头,回头。 看到了妹妹苍白的脸。 屋子内的声音不知何时没有了…… “安安,外头冷,别吹感冒了,快进来,喝完热汤。” 有道苍老又和蔼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声和风雪声叫她。 穿透了时间,叫醒了秦听安。 秦听安猛地从记忆中抽出神来,回头是姥姥年迈的脸,正站在门口初慈祥地看她。 老人穿着花棉袄,背微驼,像是一座小山,头发花白,可笑起来的时候,令人觉得祥和。 细细碎碎的雪花飘扬在墨蓝色的夜晚,落在云城每一条街巷弄堂上,落在万家灯火的暖色里,落在装扮着彩带糖果的树木上。 给一切的一切都笼罩上热闹却又游移的氛围。 “知道了,姥姥。”秦听安的声音温软。 这儿是弄堂,她坐在已清扫了积雪的台阶上,六岁的身子骨伶仃单薄,莫名与一整条长街上装点着的圣诞树呈现出孤独的色彩来。 秦听安站起身来,仰着稚嫩的面孔,最后看了一眼高空上慢慢划向远方的星,藏在大雪的末日里,很难寻觅。 吸进去的呼吸混合着冰碴子,呵出的呼吸又化作白雾,她冷得打了个哆嗦,于是快步往屋子里走去。 又是一年的平安夜,十二月二十四日。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老旧的红木家具,家里收拾的干净而又温馨,莫名透着温柔的岁月感,一碗热腾腾的汤放在木桌上,还向上冒着白雾。 秦听安捧起来的时候,温度还烫手,暖了指尖:“姥姥喝。” 她垫脚捧给老人,给自己又盛了一碗,才小口小口喝汤,平静问道:“爸爸妈妈还没有来吗?” 姥姥揉揉她的脑袋,叹气道:“你妹妹身体不好,芝楠他们要带她到医院做好多检查,会来的。” 秦听安已经习惯,只是今天不太一样,是她的生日。 她和妹妹是双胞胎,前后出生仅仅相差了一个小时,于是一个人的生日在平安夜,一个人的生日在圣诞节。 总能听爸爸妈妈说,是她在妈妈的肚子里吸收了太多营养,才会导致生妹妹的时候难产,让秦宜灵天生体弱。 秦听安听得久了,自己也觉得愧疚,想要补偿妹妹,但往往适得其反。 老人说三岁记事,秦听安觉得也不无道理,三岁前的那些记忆大多都模糊了,唯独从三岁开始,她无意间听到长辈们低语…… 他们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被路人察觉,又夹杂着荒谬和烦闷。 “那道士满口胡话,什么相生相克?她们可是亲姐妹啊!” “小点声,那可是芝楠特意从南极寺请来的大师,来为宜灵算命的。” “你也不听听这道士说的都是什么话,还得把其中一个送走,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可能?” 说着说着,一声叹息夹杂着说话声落下,“宜灵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出生就被姐姐占了营养,又命运多舛,这才三岁,今天还差点被倒下的圣诞树砸到脑袋,怎么这么多意外。” 有人沉默,许久道:“不会是真的吧……” 有人催促:“芝楠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怎么想的?” 而故事的主角,一直没有开口。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些本该模糊的话,一年年随着年岁增长而愈发清晰。 很长一段时间,那些听到的闲言碎语成了秦听安的噩梦,叫她惶惶不安了好一阵,是迷茫,是胆怯,是害怕被抛弃。 直到四岁时的那一天——意外发生的毫无预兆,如同暴风雨降临,迅速撕开了这个家庭表面的平和温馨。 她似乎不适合过生日。 也没有关系,反正一直以来,她的生日都是配合着妹妹在圣诞节过的。 秦听安这么想,双手捧着的汤碗,温度不知何时早已冷却,汤水凝固微凉,透过瓷碗触及到指尖,她小拇指微微蜷缩了下,咽下最后一口汤,唇齿间留有苦涩余味。 “安安要不要去睡觉?八点钟了,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咯。” 暖黄灯光下,身后是老旧的墙纸,老人在弯着眼睛笑,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是小女孩的影子。 姥姥生芝楠生的很晚,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如今已八十五高龄。 爸爸妈妈经常带着妹妹去看病,所以总会把秦听安送到姥姥家,秦听安幼时大部分的记忆都是跟姥姥一起过的,很是亲近。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