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孟昭延身边那两年,她一半时间住学校,一半时间住在一座被人工移平的临海山头,房间里有面观景窗,能眺见海面的日升月落,浪花翻涌。
在距离那座山还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时,一座岗哨亭出现在视野中,道闸杆横亘在马路中间,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公私界线。
车辆驶入,南洋杉规整排开,沿着护岸一路朝里。
滑上一浅坡,绕过一面方尖碑喷泉后,则代表即将驶出南洋杉林,不消一瞬,广袤无垠的大海会骤然闯进眼眸,还有一座把穷奢极侈写在脸上的宏伟港口。
那里曾千帆并举,其中还有一艘超级游艇,巍然屹立。
程曼尔从他的窗户往外眺,见港口冷冷清清,“你的船呢?”
“在Capri,意大利一个岛上。”孟昭延见她有兴致,“想出海玩?”
“没有。”她摇头。
比邻港口的粗砾沙滩上,坐落着两列联排小洋楼。
这片地以五十三亿的价格初拍下来时,竞买人的身份没有公开,一时成了宁城一大热议话题。动工那会,媒体更是出动了无人机,想拍下这位神秘富豪的身份。
可惜,富豪好像根本不在意这随手花出去的天价,哪怕花了一年时间建成,后续也从未到访过。
媒体作鸟兽散,直到四年后,有人拍到了山顶庄园的灯,在林中隐隐烁烁。
紧接着,坐落于各处的岗哨亭开始日夜有人把守,山脚到山顶一路悬着明灯,隐于密林下的车道,无一灯光晦暗处。
从外往里看,山林明灿,昼夜不息,说是公主的城堡也不为过。
再后来,身份也不用挖了,因山下落成一座沙滩酒店,高六层,这位富豪开放给了朋友,若有需要,可于此地设宴或出海,但活动范围仅限山下,不能上山。
众人才恍然,原来主人是这位身价千亿的星寰集团继承人。
那些小洋楼,也是临时建成,供宾客宿住。
两年间,目的地为这里的宴会函件,在宁城的富人圈子里炙手可热,但能于此开宴的人属实不多,大都是借港口停泊,希望能一睹这位孟家少爷真容,甚至是那位公主。
坊间传言,山顶是真住着一位公主。
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称,有次他赴宴来晚了,在门口看见大少爷那辆私人定制的玛莎拉蒂,原本和他车并行着,后来又径直越过去酒店的路拐上山。
进到宴席,他还准备吹一下吸到了这位贵人的车尾气,没想到人居然就在这里。
主人还在这,父母弟妹又都在国外,车接送的是谁?又是什么身份,能让那车亲自接送?
消息传开后,宁城排得上号的千金,甚至是私生女都被猜了个遍,但这些年,大少爷的联姻对象从中东王室的真公主,再到欧洲old money的贵女们,传了不下二十个版本,真能轮到宁城的千金吗?
因此,除了些爱添油加醋的狗仔,也没多少人关注这条离谱消息,众人还是更在乎怎么见上孟昭延一面。
这位天之骄子并不算傲气,只是鲜少于宴上露面,见他非常看运气,更别说见他那位真假难辨的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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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是这么没有人气。”驶上山道,程曼尔再一次下出这个结论。
孟昭延抬了抬唇:“想要人气还不简单?”
她闷出声俏生生的笑:“确实,孟先生这招牌往外摆一摆,多少人争着来给您上供。”
“不是我给程小姐上供?”他意有所指。
程曼尔按下半截车窗,字字吹落于柔畅海风中:“那支票都取不了钱了,别唬我。”
支票给出去后,她亲自督促孟昭延给宁商银行总行长打电话。明邺在这家民营银行持股,行长接到这位越了不知几级的老板电话时,话都说不利索了。
七拐八弯地上山后,一面四米高的镂花大门自动打开,车子驶入秩序井然的花园,一座具有英国都铎王朝时代感的庄园别墅,矗立在眼前。
红砖蓝瓦,三角房顶上有做装饰用的烟囱,连通两侧三角房顶的双面坡顶下是呈对称分布的拱形窗户,攀有花蔓,一层拱廊的房柱犹如中世纪的骑士,一字排开,戒备森严。
那两年常负责接送她的彭慵,和照顾她在庄园日常起居的方有容,两人候在门厅下,视线紧随车子滑停。
“彭叔,方姨!”程曼尔等不及阿明给她开门,自己下了车。
“程小姐。”方有容先红了眼,哽咽着抱住她,“你说你,这三年也不回来瞧瞧,少爷又不让我们去你学校,还不告诉我们你毕业后去了哪里……”
程曼尔鼻头酸楚,嗓子被涩意充斥,又软又哑:“我不是每年新年都有跟您和彭叔聊天吗?”
方有容柔抚她后背,“那你不也是不肯多说,我们都担心你过得不好”
“我过得很好,真的。”程曼尔眼眶盈泪,摇坠着不落。
和方有容相比,彭慵显得冷静许多,只慈蔼看着两人,待孟昭延走近后,向他颔首,孟昭延也朝他微微点头。
彭慵以前是孟昭延的私人管家,从小教导他礼数言行,长大后,又助他处理些人□□务,一路从英国到宁城,后来年纪大了,孟昭延体谅他辛苦,便换了阿明。
程曼尔来后,彭慵自请接送她来回。
两人间的交流,无需言语。
孟昭延不解风情,把抱在一块的两人分开,“别弄哭她。”
方有容抹了把泪,“好,半小时后可以用午餐了,先休息一会。”
两人走后,程曼尔还在垂头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