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啊,你…喜欢马龙吧?”
裴涅禾呛了一下,差点一口咖啡喷在夏露脸上,手中的杯子被下意识捏紧,指尖泛白。夏露拍了拍她的背,她缓了缓,才回答,
“夏露,你们已经谈恋爱七年了。”
这个问题,她被问了将近十年。之前她没打算回答,这次当然也不。马龙和夏露在一起七年,她和他们基本不联系,最多新年发个祝福,上一次见面还是一四年,就是那场花滑。她本来还在奇怪夏露为什么今天约她出来喝咖啡,明明也不熟,现在明白了,大概是看到她发的那条要去加拿大的朋友圈,过来“刨根问底”的吧。
她不清楚他们的相处方式,但是按马龙的性格,谈了七年,就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他们以后还要一起走更远,而她不过是他们生活中的过客,连插曲都算不上,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坦白来膈应人家。
夏露继续说,
“阿福,我能看出来。你有和他说过吗?”
裴涅禾逐渐开始疑惑。这是什么话?她在讲的裴涅禾喜欢的那个马龙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怎么会有人提前几天把情敌约出来,就为了确认一下情敌有没有和男朋友讲过喜欢啊?不熟,但是个奇女子。她只能这么说。她不懂她要干什么,
“夏露,你们很相爱,你何必抓着这个不放呢?我又何必膈应你们呢?这件事情,包括我这个人,你都可以不用在意,我不会做出什么事情的。”
夏露有点慌张的解释,
“我不是在逼你不要喜欢他了,阿福,我很喜欢你,我能看出……我不想你再有遗憾了。阿福,我知道你一直不能坦诚的看着我。我觉得你应该和他谈谈,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
裴涅禾真的不理解。她能看出夏露没有恶意,但确实不能理解她今天把她约出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夏露这样做,只会让她觉得她对马龙的那点心思更加见不得人、更加罪恶。夏露想表达什么?想表达即使裴涅禾和马龙坦白了,马龙也不会抛弃夏露选择她?她在暗示什么?又或者在讽刺什么?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这种想法从脑海里驱逐了出去。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不愿意敌视任何人,所以即使再喜欢马龙,也没有把夏露当成情敌看。
“夏露,我不能理解……”
夏露也叹了一口气,
“阿福,说实话,你如果不去坦白,马龙也一直耿耿于怀。”
裴涅禾明白了。
这才是夏露来找她的原因。
所以她点了头,
“行,我知道了。”
其实如果夏露不来找她,她也会找一个时间去和马龙说的,她还给了她一个更合理的借口,不然她都怕损害他俩感情,关于马龙一个人和她见面这件事。羽生结弦在索契赛场边的那一番话真的让她触动很大,因为不想留下遗憾,所以明知道她会拒绝,也依旧坦荡告白。
她也不想留下遗憾。
---
——马龙,明天晚上你们训练结束有空出来一趟吗?我有事和你说
——明天晚上?可以
---
她拿着一个本子,站在乒羽中心的门口,她和马龙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她环顾四周发现,九年过去,这个大门早就翻修过了,门卫也不再是之前那位恪尽职守的大爷,换成了认识她,并主动问她需不需要开门的年轻人。她摇摇头婉拒了。突然发现,大家都在变,人在变,周围的事物也在变,没有什么东西是停滞不前的。
“阿福,你找我什么事?”
裴涅禾把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本本子递给他,
“这个给你。”
马龙举着它上下看了几眼,没看出来是什么,
“这是什么?”
裴涅禾深吸一口气,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说,
“我的日记,我这十年的日记。”
不准确,这不算是日记,只能说是大事簿,没有详细记载,也没有每天都记,每一次的笔迹最多只有三行,日期也不连贯。比如,“今天去乒羽中心给弟弟送饭,认识了马龙,他人真好”、“今天差点被车撞,被马龙骂了”还有“马龙谈恋爱了…”,但是她记得更多的细节。
马龙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
“拿给我干嘛?这多珍贵啊。”
裴涅禾摇头,
“因为,它们全都关于你。”
马龙真实的沉默了。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怎么会不知道裴涅禾说这话的意思呢?可是他能回答她什么吗?他要结婚的,他要和夏露结婚的,七年了。说实在的,他对裴涅禾没有什么印象了,对多年前那一年多的爱慕,也失去本该有的想法,太多年没有联系了,他知道人都是会变的,他不知道她的情况。总之,他不再喜欢她了。
裴涅禾低着头,又抬头看他,眼神里的情绪马龙看不懂——以前是裴涅禾看不懂马龙,现在却是马龙看不懂她了。当教练当了三年,为了自己的运动员和各方各面勾心斗角,最后也什么都做不到,这大概是成年人的悲哀与不幸。而马龙依旧只是一个运动员,每天勤勤恳恳训练,也许初心不变吧。
他们二人中间,早已有了一条无可挽回的鸿沟。
“马龙,我要去加拿大了,或许不会再回来了。我今天没想让你回答什么,我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只是,最后一个问题。”
马龙沉默着点头。
“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马龙没有回答。
裴涅禾知道他不会再说话了,就轻轻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马龙,你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