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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联(2 / 2)

多张口,需要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这事儿我们办得有点儿糙,事先没跟你商量,也是因为地下交易,怕漏了口风。我们知道你想上大学,可家里实在供不起。你成绩那么好,有这样的机会给家里做贡献,不是应该应份的吗?你说呢?”

见星雨一字不答,金桂又道:“你别跟秋喜比,两家情况不一样。说实在的,比起身边人,你受的教育不算少了。咱爸勉强识几个字,你哥和我,初中都没上过。而你,不但读了技校,进了国企,还留在了省城,命比我们好多了,也该轮到你帮衬帮衬这个家了。我的椰子要是活到你这么大,也未必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嗞——嗞嗞——嗞——”不知是谁开动电钻,发出刺耳不绝的噪音。

一听见“椰子”二字,星雨的身体就会有种本能的冲动:尖声嚎叫、拔腿狂奔、或从高的地方跳下去。知道这样会毁掉自己,这些年,她已学会用各种手段转移情绪——刀划肌肤,针刺大腿,烛烧手臂——用剧烈的疼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电钻的噪声成功地将她带回理智。

电话那边,萧金桂还在喋喋不休,星雨冷冷地打断了她:“萧金桂,我是欠你儿子一条命,你也说过,只要两百万,这事儿就能翻篇。等什么时候攒够了这个钱,我会第一时间转给你。在此之前,我不想跟你有任何联系,也请你别再来找我。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不能发消息,因为我把你拉黑了。再见!”

说完,她狠狠地挂掉电话,继续埋头工作。

到了下午,又有一个电话找她,她本来不想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居然是父亲的声音:

“星雨啊,是爸爸。”

父亲生病一个多月,星雨几次打电话回家,都是哥嫂接的,说是父亲终日昏睡、口齿不清、不方便接电话,然后以此为由,索要各种钱物,言下之意,每月五千的护理费根本不够。

而电话那边父亲的声音,除了有些慢、有些嘶哑、有点大舌头,倒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你嫂子说,我的护理费……你不想给了?我不信这是你亲口说的,你不会这么不孝!老爸病成这样,没见你回来伺候一天,给钱也是抠抠搜搜的,你这头猪狗,是有多欠揍,再不打钱,我叫你哥一铁锹拍死你!”

父亲和哥哥平日对她说话就是这种语气,稍有不如意,就会连吼带骂。

星雨听惯了,倒也心平气和:“爸,哥要把我嫁给萧有田,这事儿您点头了?”

“点了。挺好一门亲事,亲上作亲,干嘛不点?”

“骗我高考,然后拿着通知书卖钱,也是您的主意?”

“我……我当时也就随便一说……”潘德庆有点心虚,语气里透着慌张,“没想到你嫂子听进去了,紧接着就安排上了,我从头到尾都没参与,不能怪到我头上吧?”

“没参与?您可以告诉我呀。”

“哎呀呀星雨,这事儿都已经过去四五年了,谁都挽回不了了,你现在闹有用吗?倒是你爸……现在半边身子不听使唤……还要日日受你哥嫂的恶气,这才是最最紧要的!要不是你答应给家里汇钱,他们早把我扔进水沟了。星雨,星雨,你咋不作声呢?你在听吗?这个月的钱赶紧打过来,十万火急!你不能不管老爸,你要是不管了,老爸可咋活呢?”

星雨冷笑一声,对着话筒一字一字地说:“爸,您要是不知道咋活,可以去死。”

车间噪音大,她的声音不免也大,挂了电话回头一看,身后的一角,坐着齐岳,手里拿着瓶汽水。不知道他何时进来,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星雨心烦意乱,径直戴上手套,准备继续烧焊。路过齐岳时,他忽然站起来叫住她,将汽水塞进她手里:“喝口水,消消气再走。”

“不用了,谢谢。我正要去忙。”

“喝一口,耽误不了你。”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指了指头顶行车上刷着的锅盖大小的安全标语——上班一走神,事故敲你门。小心无大错,粗心铸大过。

她只得接过汽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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