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李宅拜访这日,郑江姝早早到了马车前等待郑江离。
郑江离款款走来,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裳,裙裾也是白色的,给人清爽而又疏离的感觉。点睛之处是用了条橙粉色的带子束住纤纤细腰,还挂上了两串玉佩,让人不觉落寞冷清。
而郑江姝微微扬起面庞,她的妆发精致,杏色织银鸾纹衣裳,石榴红的裙裾在风中缓缓摇曳,尽显优美。
“快走吧。”郑江姝催促道。
“这么着急?”
郑江姝看了郑江离一眼,又想起了前两年太师宴会上她迟到的光景,无奈自己的婚事还指着她,只得多说两句:“这次前去的是度支尚书李大人的府邸,贵宾云集,你我迟到是不太好的。”
郑江姝笑了笑,便提上裙摆登上马车,郑江离紧随其后。
“度支尚书?是掌管赋税吗?”上马车后,郑江离就着先前的话题大感兴味,追问道。
郑江姝低声回答:“是,国库收支,仓廪库藏都归此人管······这些,你我还是不要议论的好。”
“那米面粮价似也归他管?”郑江离似是无意,顺着又问了一句。
“大抵是,我倒也不甚清楚。”郑江姝踌躇着开口,“阿姊在那些个场面还是少言为妙。”
郑江离不再言语,心里却在暗自筹算。若米面粮价归这个李大人管,或许粮价溢动和他有关。
“阿姊今日要见不少人,你久不在邺城,规矩礼数,切莫要忘了。”
“那是。”
两姐妹有一搭每一搭的聊天,本来不算近的路程倒也感觉快。
二人下了马车,便有人相迎。
度支尚书李东任乃陇西李氏五姓之一,再加上他本人位居高位,前来恭贺的客人自然不少,一进宅子,便是人流如织。
宅子里的风格与郑宅也是不同,处处摆放名贵草木,连阡陌交通都是上好的鹅卵石铺垫而成。若说这李大人没有中饱私囊,郑江离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郑江姝一进来就在四处张望,郑江离自然明白她在寻找什么,没有点破。这样的场合,郑江姝那位心上人恐怕也会来。她少时读诗经,倒没什么感觉,见到此处,才终于明白那句“乘彼垝垣,以望复关”。
“哟——这不是未来广宁王的侧妃么?”一人身姿优雅地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李东任最疼爱的小女,李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个名字足以显示她广得父母的宠爱。
郑江离垂睫,眼波暗自流转,只见来者身穿着只有宗室女眷能穿的正红色,分外惹人眼。
“这身衣裳是乐安公主殿下赏我的生辰礼,专叫我今日穿上,以免别有用心的人抢了风头。”李子衿一脸骄傲,特意咬重“别有用心”,眼睛直直看着郑江姝。
郑江姝向李子衿行了平辈礼,随后命令身后的人向李子衿献上准备的贺礼。
李子衿瞧着那小小的木锦盒子,没打开就道:“广宁侧王妃就这么寒碜?”
在言语之间,郑江离已然知晓眼前这跋扈女子是今日的及笄之人,也听出李子衿对郑江姝的处处挖苦。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却没说话。
李子衿冷“哼”一声,扯唇一笑:“早就听闻,郑家嫡女性子乖张、不知礼数,还染上了癔症,远养在京城之外。所以女眷们小聚,向来都只看见你。如今又见着,倒也不是个能上台面的。”
言语间还顺道拉踩郑江离。
“只怕我的贺礼在李六娘子看来才是更加上不得台面。”郑江离轻轻说出口,目光示意彦灵拿上贺礼,只是一幅卷轴。
“你是何人?”李子衿只顾着和自己的眼中钉说话,此刻才终于注意到站在郑江姝身后的郑江离。
“荥阳郑氏,郑江离。”郑江离言笑晏晏地回答道,抬眼去看面前的人。李子衿的五官倒是清秀,只是那双略狭长的丹凤里透着些许戾气。
李子衿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郑江姝她平日欺负惯了,说话没个轻重。但这位郑家娘子可是荥阳郑氏和斛律氏之后,郑江离的舅舅是当朝骠骑大将军斛律光,郑江离的嫡亲姑母是后宫的正德夫人。加之传闻她年少就染了癔症,疯魔了一回,连天子门前的登闻鼓都敢敲,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邺城众女娘向来不肯轻易提起这郑江离。
如今自己这么碎嘴了这传言中的疯子,还不知会如何。
李子衿一阵心悸。
“原来是郑娘子,有失远迎。”来者接过彦灵呈上来地卷轴,又温和对李子衿道:“叫你在内院呆着,怎还出来了?快去准备着,及笄礼就要开始了。”
李子衿恭恭敬敬福身,随后退下。
郑江姝有眼力劲儿,也行礼问安,“李夫人。”
郑江离随意瞧了一眼穿金带银的华贵妇人,冷不丁地也行了一礼,动作说不上有多敷衍,但也算不上多恭敬,刚才一番絮说,郑江离对这个李家没多少好印象。
李夫人领着二人进入迎客厅:“小女尚且年幼,不知礼数。还望郑娘子勿要见怪。不知郑娘子这幅卷轴是哪位大家真迹?”
郑江离欣然落座:“不是大家,是本人拙笔。”
李夫人明显一顿,似乎有点儿尴尬。
“不过,哪日我成为大家也说不定,所以还望李六娘子好好珍藏才是。”
“是是是。早就听闻郑娘子从师顾先生,想必青出于蓝。”李夫人尴尬应了几声便说自己有事要做,让二人自便。
李夫人走后,郑江离便真的自便,给自己和郑江姝满上酒水,拿起桌上的糕点,尝了一口:“花雕一般便罢了,味道也是平平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