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高束马尾,玄衣更显她脖颈白皙修长。
“谁说我在躲?”周熠双手垫头靠着身后栏杆,微眯着眼,嘴角含笑。
“坐没个坐相。”谢宁嗤了他一句,在他身侧半尺距离坐下,“如今阜都到处是你英雄救美的事迹,你也该修身养性,挽回昔日丢尽的脸面了。”
周熠一脸不可置信,“武定侯的身份还不够我挽回脸面?”
谢宁黛眉如远山,不笑时一脸英气,笑起来也不失温柔,“当然不够,你瞧瞧你和温润如玉儒雅端方相去多远。”
周熠闭着眼满脸不屑。
“总之你一日不改纨绔做派,便会痛失诸多良缘。”
“咸吃萝卜淡操心。”
谢宁气得想拧烂他那张臭嘴,默了默,她看着马场上驰骋的骏马少年,红衣猎猎,“姑母说,她已让陛下拟好赐婚圣旨,赐的,是你和嘉宁郡主。”
“嗯。”周熠并不意外。
李公公刻意将他引到无人的船尾,故意不安排守卫……总之所有的安排都很拙劣。
不过谢太后那个人行事好像一向如此,强权在手,她才懒得细思琐碎,反正她有的是法子让不屈服她的人闭嘴。
“你不觉奇怪吗?”谢宁无法理解周熠的漠然,他的性格不该如此,尤其,是面对婚姻大事的时候。
“哪里奇怪?”
谢宁默了默,忍不住带着愠气道:“你封侯后,行事对谢氏一族多有不利,就在这个节骨眼,一个和晏晏一模一样的女子突然出现又莫名落水引你相救……还不够奇怪吗?”
周熠微微拧眉,失笑道:“你怎知她和晏家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晏家对晏晏千娇百宠,极为呵护,民间画师根本莫要肖想为其作画,就算敬佛烧香济世施粥,她也应母亲徐氏之意躲在帷帽之后。
所以即使门路广如沈溦,除了随周熠翻墙那次,也没有其他机会再见到晏晏。
“我自是见过她。”谢宁磕绊道。
“何时?”
谢宁嗔视着周熠,“宫宴。”
反正周熠以前没资格进宫,这么说他便不会再追问了。
周熠半信半疑,但也没再追问下去。
“总之,你需多提防嘉宁郡主……她无疑是我姑母故意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难免会迫不得已做出什么。”
周熠复又躺回去,手垫着脑袋,语气忽然惬意起来,“你姑母若知你何事都与我抖漏,会不会气得躺进棺材?”
谢宁怒瞪周熠一眼,操起手边的马鞭,扬起来便往周熠身上抽。
周熠狼狈躲过去,他刚才躺着的位置,响起裂帛似的一声,烙下深深一道鞭印。
“你下死手?”
谢宁眼眶微红,“我再听到你对我姑母不敬,再不止这一鞭。”
周熠也知自己失言了,底气稍显不足,“知道了,好好说不行?发那么大脾气。”
谢宁不再理会他,收起马鞭走得决然。
周熠盯着谢宁的背影望了一会儿,心里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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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桐华殿。
殿内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宛如坠凡仙宫般华丽。
晏晏由叶姑姑引进殿内,直抵谢太后榻下。
“嘉宁叩见太后。”晏晏跪行大礼,虽跪而骨直如竹,这才是谢太后眼里合格的郡主姿态。
“起来吧。嘉宁啊,哀家总算是等到你来了。”
嘉宁被叶姑姑搀扶起身,温软的小手落入太后掌心,她顺势跪坐在谢太后身侧,轻柔地按着谢太后头上的穴位,“太后的头痛又发作了。”
“是啊,每次也只有嘉宁能让哀家这如针砭的头放松下来。”
晏晏睨着太后凝脂般的侧脸,乖巧道:“能为太后解忧,是嘉宁修来的福分。”
谢太后轻轻拍着晏晏的腿,“可惜嘉宁马上就要离哀家而去,不能随唤随到了。”
晏晏愣了一瞬,这话里的意思,是她嫁给周熠一事已成定局。
“哀家本欲直接赐婚,但你皇帝表哥非要先召见武定侯才肯下旨……可见你皇帝表哥当真器重这位新贵。”
晏晏明白,谢太后的意思是,宣帝宁愿使她不快,也不愿因此使他和周熠之间生出罅隙。
宣帝年幼登基,谢太后垂帘听政多年,可近年来宣帝拼命挣脱谢太后的桎梏,早已令谢太后不满。
“太后莫恼,即便嘉宁嫁作人妇,太后召见,嘉宁也定会万死不辞。”
谢太后欣慰地扬起唇角,有晏晏这句话,她可稍稍松快几日了。
“哀家与你皇帝表哥说了,特许你从宫里出嫁,一切婚嫁事宜都交由宗正寺去办。你若有不满,直接告诉哀家,哀家再着人去准备。”
晏晏垂眸含泪,“谢谢太后,嘉宁感激不尽,怎会有不满。”
“你这孩子,说着说着怎的哭起来了。”谢太后也罕见地红了眼眶,她轻拂去晏晏眼尾的泪珠,“说起来,周家满门武夫,你身边却没个关键时候使唤得上的人。”
谢太后朝叶姑姑乜去一眼,她身侧的幼凝当即跪地道:“太后,奴婢愿跟随郡主,保护郡主。”
谢太后睨向幼凝,轻柔对晏晏道:“你看她如何?”
“太后,嘉宁有红檀,她陪了嘉宁五年,嘉宁不想换陪嫁侍女。”
谢太后点点头,“红檀的确不错,虽然呆笨点,但胜在实诚。”
叶姑姑适时道:“郡主不若把红檀和幼凝都带在身边,她二人互相帮衬,更能伺候好郡主。”
谢太后温柔地望向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