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块钱其实并不难,打工两个小时就足够了。但是——
乔寻的家里住在昏暗的小胡同中,狭窄漫长的街道是斑驳的石砖和昏暗的灯光,映在路上少女的身影蔓延过路边的青苔,折进了一道木门。
她在门口顿了一下,才推门,一进屋就闻到了刺鼻难闻的酒气,乔志势摇摇晃晃地倒在桌面上,身边堆满了歪歪扭扭的酒瓶。
乔寻的妈妈是别人家的住家保姆,而她的爸爸乔志势是出租车司机,上的是下午到晚上的夜班,这个点还喝酒了,今天是不出去跑了。
她垂下眼眸,那她也不能偷出去打工了。
“回来了,饿死了,快去煮点下酒菜。真是的,磨磨唧唧,菜都是我帮你买好的。”
乔寻放下了书包,将自己的校服脱下,撸起袖子,冰冷的水冲洗着菜心,一片一片。
林景阳肯定这几天就换新笔袋了,一定要快点买下笔袋。
乔寻吃完饭,就起身收拾碗筷了,家里厨房餐桌沙发是在一起的,厨房里是乔寻在洗碗,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餐桌上乔志势吹了一瓶啤酒,散落在桌上,两瓶滚动的啤酒瓶相撞,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沙发上乔志远开启了一把timi,激烈的游戏声此起彼伏得传来。
乔寻擦了手,不到三十平的空间一览无遗,她凝视了一会乔志远,他歪歪斜斜地靠在木椅上,手指飞快地按着屏幕,手机传来轻快激昂的游戏声。
乔寻留下一句:“乔志远,进来做作业。”她就拐进屋了。
十六岁,男女有别的年纪,乔寻和乔志远一个房间,上下床,她睡在上铺。
房间拥挤狭小,转个身,就能撞到墙面,房间只够放下一张桌子,两人就挤在这张狭小的书桌上写作业。
乔志远应了一声,起身坐好,眼睛盯着手机,脚在地面上摸索着拖鞋。
他穿好了拖鞋,低头看着手机,就进屋了。
他埋头跟在乔寻的身后,房门就被乔寻关掉,她抽掉乔志远手中的手机:“妈妈是不是给你零花钱了?”
他游戏打一半被打断,怨气道:“干嘛。”
乔寻理直气壮道:“给我二十。”
乔志势和万梦瑶是闽南人,两人结婚后,外出打拼,骨子里还带着闽南老一带的思维,重男轻女。
万梦瑶一周只能回家两趟,会避着乔寻悄悄给乔志远塞钱。乔寻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个家呆久了,她明白就算是把事情挑破,争执吵闹,兜兜转转,最终输的还只会是她自己。
“你要钱自己向爸爸拿,干嘛向我拿。”
乔寻拿着手机威胁:“信不信我告诉妈妈你拿手机打游戏。”
乔志远慌张了一刻,立刻反向威胁回去:“信不信我告诉妈妈,你向我要钱。”
乔寻垂着眸子,还是那句话,最终输的还只会是她自己。
乔寻十岁时就被万梦瑶塞了一把扫把,嘱咐“小孩还是越早学习做家务越好”
乔寻拿着扫把和糖果去哄骗更年幼的弟弟把自己的打扫活动揽了下来,还严格要求他,不能让爸爸妈妈看见。
有那么一次,万梦瑶看见,人还没有扫把高就拿着扫把在扫地的乔志远,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扫把,怒气冲冲抽了乔寻一下:“看你懒得,只会叫你弟弟做事情。”
乔寻第一时间回避了万梦瑶的目光,而是恶狠狠地看向乔志远:“都让你不要被爸爸妈妈看到了,你的棒棒糖没有了!”
“明明是你做错了,你还训你弟弟。”万梦瑶把扫把丢了,一巴掌扇到了乔寻的脸上。
那是十岁的乔寻第一次在家被扇巴掌,一尘不染的自尊第一次被扔了泥巴,她立刻倔强着反驳:“不是你自己说得,小孩越早学习做家务越好嘛。”
“女孩子不能顶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种事情,有一有二,就有三,她在这个家里根本就赢不了。
乔寻抬眼看向已然长高的乔志远:“我帮你写今晚的作业,给我二十块钱。”
“行。”乔志远从书包的夹层中掏出细细碎碎的零钱,选中一张二十块钱给乔寻,然后猛地抽走他的手机,“拿来吧你。”
他又开了一把游戏,乔寻拦着他面前,他略带警惕道:“干嘛。”
乔寻严肃:“你不能出去打,不然会被爸爸发现你没有写作业。”
“哦。”他怏怏不乐地坐在自己的床上打起游戏。
乔寻赚到了乔志远给她的二十块零花钱,去买下便利店上最高层的笔袋,一个灰色简约型的笔袋。
次日一早,她起了一个大早,就是为了在其他人没有到来之前把东西悄悄送给林景阳。
她满心雀跃地塞到林景阳的抽屉里,企图给林景阳一个惊喜。
那天,林景阳一来就被班主任叫走了,没看到那个笔袋。
她忐忑的心一直持续到第一节课的课间,抬头看去,就能看见教室最喧闹的地方,向依的位置上,她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我知道这个牌子,这个牌子的笔都买了三千块,这个笔袋不便宜吧。”
向依使了使眼色:“我和店员买下这只笔袋的时候,不记得价格。”
围在向依身边的朋友一两人一唱一和:“你真的要送林景阳这么贵重的东西?”
向依看着笔袋笑着,嘴边有两个小梨涡,看起来十分的清新可爱:“我家给我请了五位私教老师都没有把我的物理成绩补上去,我考试的时候用林景阳教我的解题思路这次提升了三十分,提高了一百多名,林景阳可帮了我大忙,他的价值比这个文件夹贵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