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风急雨骤的,院子里满是残枝败叶,柯依卿支开窗子发呆,丝丝凉凉的风混着湿气吹进来。
“夫人,夫人!”屋外传来年轻鲜活的声音,玉锦顶着几片树叶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身上还湿漉漉的。
见到这样鲜妍活泼的玉锦,柯依卿半晌才回过神来,是了,她重生了,重生到了刚嫁入侯府的第三个年头。
“玉锦,怎么了?”
这时玉锦不过是刚随她一同嫁入的侯府的大丫鬟,稚气未脱,闻言吐了吐舌头,“夫人,是账房先生。”
“让他进来吧。”
平阳侯府管账的是个白发老头,姓李,在侯府做事几十年了,人长得瘦,做事也精明,他穿着长袍,抱着几沓账本。
柯依卿懒散地靠着罗汉床,笑盈盈道:“劳烦李管事的,账本放这儿就行了。”
李管事捋了捋胡子,眼珠子一转,“少夫人为何突然查账?可是小的们哪里做的不周到了?”
可不是嘛,账房一向是个肥差,他在侯府当差这些年,大的小的也私吞了不少,就算账面上做的干净,也顶不住有心人的仔细查看。
柯依卿哪里不知道中间龃龉,她淡淡一笑,“李管事宽心,我刚嫁入侯府不久侯府就被抄了家,不过是来过问一下我的嫁妆罢了。”
这句话无疑是给李管事吃了枚定心丸,他谄媚一笑,“夫人说的是,如今咱们府上账面上的铺子良田,都是您的嫁妆。”
偌大的侯府,曾经的八大世家之首,如今居然落魄到了靠新新媳妇嫁妆度日的窘迫地步了,也是让人唏嘘。
如此一来,李管事再无话可说,他将账本摊开放在桌子上。
三年前,平阳侯带着家中若干子弟,前往靖南平定水患。
不想靖南乃是蛮夷之地,又有前朝遗孤,早就不服大齐的统治,此次水患横行,地方官不作为导致百姓流离失所,长久的□□之下,百姓起义,一度兵临京城。
这次的内乱,北方突厥乘机南下,抢夺了西北三城,如此一来,大齐被突厥压制的局面就很难破解了。
内忧外乱的局面总算被平定,战后追责,平阳侯府首当其冲。
只是相传平阳侯早被乱刀砍死,他的小儿子顾振南也死于非命,只有二子侥幸活了下来,现在关押在天牢里面等候问斩。
但京城之中八大世家势力盘根接错,皇帝刚坐稳了位子不敢牵扯太多,于是只抄了平阳侯府,没收全部家财,世袭的爵位并没有收回。
仅此打击,平阳侯夫人大病不起,大夫人回娘家暂避风头,二夫人喊着要出家,徒留下家中老弱病残的一堆没人打理,还是柯依卿站了出来,支撑起了这么一大家子。
她仔细查看桌子上的账目,这么一大家子,以后都靠着她的嫁妆过活了,里面有几个胭脂水粉铺子,布庄的,还有她母亲留给她的一个城郊果园。
柯依卿长叹一口气,还好抄家抄得急,她刚嫁入侯府嫁妆还记录在册,这才逃过了这么一劫。
只是,上辈子她的好丈夫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李管事的,你瞧瞧这儿。”
她不动声色地圈起了某处,李管事的上前一瞧,冷汗就出来了,他本以为这个新媳妇年纪轻轻,定是看不出他这样的账房老手做的假账,没有想到居然这么老辣。
柯依卿粗略一算,贪掉的银钱居然有上百两之多,这还仅仅是几个月之内的坏账,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管事眼珠子一转,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就听眼前人冷笑了一声。
“一共一百五十两银子吧,如今侯府是我当家,衣食住行全靠着我,你是个聪明人。”
一听这话,他噗通地跪下,“还请夫人明示。”
柯依卿眯了眯眼,“以后老夫人找你支银子,你照给不误,但通通都要告诉我。”
“这……”李管事迟疑道:“前几日老夫人确实支过银子。”
“做什么用的?”
“说是在靖南的远房亲戚,躲战乱来的,支了一百两。”
柯依卿本来没做他想,没想到李管事又告诉她,那个远方亲戚,如今就在城郊的一个村子住下了。
被捏住了痛处,如今李管事的不敢瞒她,“老夫人说了,以后每个月都要支一百两银子过去。”
城郊的村子?不就是她的便宜丈夫和小情人的居所吗?柯依卿强忍怒气,翻开账面上的记录。
按照记录来看,老夫人支银子给这个“远方亲戚”已经长达一年之久,这一年里,她这个渣男丈夫吃她的喝她的,还有老夫人替她瞒着,可怜她上辈子到死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
“这笔银子,以后停了吧。”
“这……”
柯依卿淡淡一笑,“李管事的,你月钱多少?”
“回夫人的话,一两一个月。”
“我给你涨到三两银子,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李管事睁大眼睛,居然一下子涨工钱这么多,要知道侯府落魄之后,他的工钱也拖欠很久了,这次私吞这么多银子也是实在没办法。
“以后小的都听夫人的,夫人指东,小的绝不往西。”
“那行,你回去清点一下府上的银子,都给我取来,我有他用。”
对于这样的要求,李管家自然应允,毕竟她取的是自己的钱,没有干涉过问的道理。
“没事就退下吧。”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打点清算好,就等着夫人过来呢。”
李管事走了之后,柯依卿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了,这辈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