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心算了遍,也就不到一个月了,他有些诧异:“时间这么赶?”
田氏在京城住不太惯,裴柱更是整天闷在客栈里,如果不是为了等她一道回去,他们早就走了。
“侯府诸多事宜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伊人轻声道,“我已和秦夫人商议过,账册库房支取一类交给白鹭,家事往来仆妇禀事陆续会交给白鹇。”
“至于上阳那边,侯爷回京后,太夫人有来信让我闲暇时回去一趟,但现在想来是不用了。”
裴伊人望着茶叶在盏内浮沉。
侯府除了霍明宣的饮食起居外,没有第二个真正的主子需要伺候,他的衣物一贯是由白鹭打理的,如果白鹭无暇抽身,以后也可以交给别人,饮食上就更不用费心思了,霍明宣在吃的上面不挑,而且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朝廷忙,在侯府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齐叔先是偷摸着叹了口气,接着为她道贺,“在这里先祝姑娘良缘夙缔,佳偶天成。”
裴伊人浅笑应道,“谢先生良言。”
时草将管家送走,还没回兰厅,便听见角门那边传来脚步声。
她探头出去,只见小丫鬟领着田氏,正火急火燎的过来,田氏额角上满是汗。
小丫鬟指着兰厅的方向,扶腰歇了一歇,道:“田夫人,就是这里了。”
-
兰厅的门紧闭着,白鹇几次拿茶拿点心过来,都被时草在外面给拦住了。
她听说田氏着急忙慌的过来侯府找裴伊人,也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聊了些什么,这会儿眼看快到正午了还不见田氏出来。
白鹇端着茶点候在门外,准备趁时草不留神的时候进去一探究竟,然后厨房负责采买的仆妇匆匆过了来。
白鹇这些天刚接手侯府的内院日常,仆妇从前是直接禀给伊人,现在则是先去问管家齐叔,齐叔会从仆妇禀来的事项中挑一部分并不着急,也不会太难分辨的交给白鹇决断,以免她刚上任就手忙脚乱。
另一方面,如果观察到白鹇并没有主理内院的能力,齐叔同样会将白鹇的表现总结给霍明宣,如有必要,会重新挑选新的主事。
所以在这段考验期内,白鹇处理事情桩桩件件事无巨细、事必躬亲,每回都是亲临现场,生怕遗漏任何细节。
白鹇将茶点放到一旁,往树荫底下走,负责采买的张婆子跟在她身后边走便道:“……太后娘娘大寿将至,城中各处戒严,这城里的物价便一日赛一日的涨,这月鱼鲜比上月贵出一倍不止,本也不是大事,但那鱼鲜最不禁储放,在缸里养个两三天还成,日子长只怕要有损耗。送鱼鲜的小哥还在厨房等着,还请鹇姑娘给拿个主意。”
白鹇听完仆妇的描述,回首看了眼兰厅紧闭的房门。
裴伊人下个月就会离开侯府,她这份来之不易的差事能否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却是只看这个月的。
她以袖做扇,心里一阵计较,当下随手指了一个小丫鬟去给白鹭报信,“我这边跟张妈妈去厨房,你去账房找我姐姐白鹭,让她回趟兰厅,要快。”
小丫鬟不敢耽搁,当下便过去了。
白鹭确实在账房,不过她没空。
侯府开销错综复杂,白鹭先前在文御史府经秦夫人亲手指点过,并不会上来就头晕眼花,她此刻在专心致志的查裴伊人的账。
账房先生说裴四叔一家在望京的开销,是从裴伊人的账上出的。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霍家太夫人曾经在信里和秦夫人提过,裴伊人虽然顶着霍家义女的名头,其实霍家的产业没一样属于她,她在上阳时补贴家里的那些玩意儿都是用自己月钱买的,太夫人说她从来不攒钱,是有多少花多少的主。
霍老爷逝世前给过她不少金银玉器,太夫人曾以为她手上没什么钱,肯定会带不少去望京花销,但后来经查点,那些东西全封在箱子里,除了些画轴砚台,那些金玉她一件都没带走。
这就着实蹊跷了。
别的开销还好说,裴林在琼华楼时成日宴请师友,每天要叫两三遍席面,时不时还要叫上歌姬舞姬陪酒,这笔花销着实是不菲的,裴伊人的月钱才多少,如果这些钱真的是她自己付的,她付出去的这些银子又是从哪来的?
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她望着账册聚精会神的心算着,深觉这次总算是拿住裴伊人中饱私囊的把柄了,一想到裴伊人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走了,时间着实的紧迫,哪还有空往兰厅去听墙角呢。
-
入夜时分,北苑书房外风过林梢,角门处站着的侍卫远远望见有人走过来,光线暗看不太清是谁,待人走的近了,才认出提着灯笼的是裴姑娘,另一位妇人穿着打扮很是简素,并不像侯府仆妇,细看之下,似乎怀有心事,正满面焦急的模样。
侍卫朝伊人道:“裴姑娘,侯爷刚从兵部回来,现下正和范将军在书房议事。”
范副将和霍明宣时常一起回府。
裴伊人提着灯笼,光线柔和婉约,她望着书房的方向,今日书房的窗户是打开的,副将站在窗前抻懒腰,远远望见她,似乎怔了一下,然后回身朝书房内说了什么。
不一会儿范将军匆匆过来,语气颇为意外:“裴姑娘,你来找侯爷有事?”
她站在竹林的晦暗处,素色裙摆上映着斑驳的竹叶残影,没有犹豫太久的点了点头。
范将军领着她去书房,也是霍明宣正式入住侯府以后,她头一次来这里。
白鹭在门外等着进去送吃食,看见她经过,目光微怔住,差点没拎稳红漆食盒。
视线向后,便看见了田氏,白天白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