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到一旁说话,再回来时脸色苍白了点。
半个时辰后,慎玉从茶馆出来,再次到将军府后门。
钱三远远望见她,小跑到慎玉跟前,把她拉到墙角说话。
“姑娘,姑娘……”钱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踌躇一番后解释道,“我仔细想了一下,受人之托应当忠人之事,你进府办了要办的事情,先别急着走,找个地方安静待着,到了傍晚宾客们走了你再走,你到时候看哪里人最多,顺着人流一道从檐房出去,期间要是被人逮着了,千万别害怕,你就说你是后院钱婶子的亲戚,你……你清楚没,我要不再重复一遍?”
慎玉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这么好的人。
可惜身上没有银子了,不然一定要再多给他一点钱。
钱三惴惴不安的看着她,说出一个请求,“等姑娘的事情办完了,我其实还想请姑娘帮个小忙。”
“差爷请讲。”
“姑娘会写字吗?”
“我会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我有个心仪的姑娘住在城外,她腿脚不方便,我每日当差,等闲抽不出空去看她,姑娘若是会写字,能否替我写封信,告诉那姑娘,我每日都很思念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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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傍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慎玉有点懊恼没多买点纸钱。
纸钱越烧越少,剩下一叠也就烧的格外慢些。
湖水静谧的流淌着,她的身影隐蔽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看不分明。
她垂眸看着清澈的湖水。
有人站在假山后面看着她。
最后一点纸钱烧完,她站起身,遥遥望见一群护卫朝这边走来巡查,慎玉顿时跑的比兔子还快。
她记得钱三让她去前厅,混在来贺的宾客里。
廊下一片混乱过后,徐婆婆被人按在庭院正中央,正被人施以刑仗。
慎玉不明白她明明把婆婆安顿在茶馆,婆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慌乱中挤过人群,护到徐婆婆身上,棍子险险停在半空,她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即使只是听见公衍殊之的声音,她也怕的发抖。
从公衍将军府出来,她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徐婆婆回家,天色逐渐昏沉。
她想起在晋水畔的平凉河,她也曾这么扶过公衍殊之。
那年平凉河面结了冰,他们行走在冰层上,冷风簌簌,吹得人快要睁不开眼睛。
他说可以叫他殊之。
在那之前,她不曾想过人生中会有那么一个纠缠不休的名字。
她曾经爱过他,但这份爱意就像公衍殊之说的那样,随着时间消磨,变得越来越淡,死的静寂无声。
曾经从骊水阁回来的那个晚上,她一个人在房间坐至天际浮白。
她那时才明白,原来余生漫漫,爱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
她可以治病救人,撰写医书,把学到的医术流传后世。
对于爱情,她不再奢求,也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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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霜降。
钱三每隔几日会往慎玉坐诊的摊位上写信,他接到对方回信时,也会问慎玉信上写了什么。
她猜测钱三心仪的姑娘应该也是找人代笔写的信,因为信纸上的字迹锋芒尽显,大约出自某位先生的手笔,而那位先生显然并不懂女儿家的矜持婉约,把一封诉说相思的信写的无比直白。
十二月,小寒。
平凉河战事又起,公衍少将军领兵伐魏。
三军兵马于金都城外誓师,熙熙攘攘的百姓拥挤在城墙下目送将士远去。
钱三也去从了军,临行前给慎玉送了封信,信封上无名无姓,只有一行小字写着日期和地址,他希望慎玉到了信上的时间,把这封信转交给城外那位姑娘。
慎玉向他保证到时一定会把信送到。
钱三临出门欲言又止,“褚师姑娘,其实……”
古来战场上刀枪无眼,大约是他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可以活着回来。
有些话不说,这一生再也无法说给他那位姑娘听了。
慎玉静静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以后好替他转达。
可是钱三踌躇片刻,到底还是没开口,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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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落了场雪,城郊银装素裹,熟透了的柿子结在枝头,像一只只小红灯笼。
距离钱三离开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到了信封上约定的日子,慎玉前往城郊送信。
她按照信上的地址,停在一处农庄前,门口正坐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驻着拐杖,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的模样。
“请问小渔姑娘在家吗?”慎玉敲了敲门扉,“我受人之托,有封信要亲自交给她。”
老先生将她上下打量一遍,“随我来吧。”
庄子里停放了许多口红木箱子,上面系有鲜红的锦缎,望着簇新。
老人家佝偻着腰,将慎玉带到其中一只箱子前。
盖子掀开,里面的珠宝玉器,望着很是眼熟。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她退还给公衍殊之的聘礼。
慎玉犹豫间把那封信拆开,薄薄的一封信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一纸泛黄的婚书。
老先生驻着拐杖,朝着门口的方向渐行渐远:“这里没有小渔姑娘,只有一个远行的年轻人,他让老朽转告姑娘,这些东西全当是他给姑娘添置的嫁妆,还望姑娘日后得嫁一位如意郎君。”
从前有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