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饭也不肯用。”绥眠的目光望了过来,“慎玉,你和他曾有婚约,恐怕只有你的话他肯听一听,你可愿帮我这个忙。”
她不晓得绥眠为什么会觉得她说的话公衍殊之就能听进去。
她摇了下头,“少将军他……”
绥眠抬了下手,将她的推辞打断,“公衍殊之手握兵权,又是公衍大将军独子,他对我之后的谋划颇有裨益,其实我并非没有其他法子让他松口,那天城南放松戒备,樊兀祝只在褚师少堂的家里设了陷阱,他乔装回城偏往陷阱里钻,今日我原打算告诉他,若再执迷不悟,我便拿褚师少堂一家开刀。”
他嘲弄般叹了口气,“但是慎玉,念着你我往日的情分,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你的家人,你若帮我这个忙,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想要什么尽可以说出来,我皆可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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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布巾覆在公衍殊之的额头上,他在浑噩中甩开那人的手,气力虚浮的斥道:“滚。”
来人慌乱中退到一旁,“少,少将军。”
公衍殊之好半晌想起她是谁,“你是慎玉的堂妹,褚师明月?”
明月眸中含泪,颤抖着跪了下来,将熬好的汤药高举过顶,哽咽着道:“还请少将军用药。”
这几天送进来的药碗,无一不被他砸碎在地上。
他病恹恹倚在床上,想到褚师明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继而想到若继续把药碗掀翻,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汤药绽出阵阵涟漪。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好半晌把药接过手,一饮而尽。
公衍殊之话音浅淡:“你可以走了。”
饮药后他感到眼睛一阵刺痛,起初不以为意,到了第二天他再睁开眼,所看到的东西都仿佛蒙上一层白纱,不是特别模糊,但也不是特别清楚。
他摸寻着起身,虽然成功绕开了桌椅板凳,但并没有避开门槛。
有人扶住了他。
他问:“褚师明月?”
“嗯。”她应了一下,把他扶到桌椅旁坐下,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如果不仔细去听,几乎听不清楚,“少将军,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公衍殊之揉了揉眼角,“昨夜入睡时还好好的,我也不知是为什么。”
“我……我帮你看看。”
她说话间蹲到他面前,手在他眼前摆了几下,仿佛在看他的视力还剩下多少。
公衍殊之很好奇,“你也会医术吗?”
“会一点。”
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正准备切脉,不知是不是看见了他胳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所以顿了片刻。
公衍殊之空着的那只手把袖子捋了捋,浅浅笑了一下,“抱歉,吓着你了。”
她摇了下头,但想到他看不清楚,低声说着:“没有。”
公衍殊之身上的伤口在没有经过处理的情况下反复崩裂,已经出现发炎征兆,如果再拖下去定会有性命之忧,他不饮不食还能挺到现在,简直可以写进医书成为特殊案例了。
她收回手,打开一起带过来的药箱,把包扎需要用到的东西一一摆出来,转过头,与公衍殊之道:“还请少将军宽衣。”
公衍殊之闻言在原位安静坐着,唇边已经带了些许笑意,他没有动,眉间舒展,云淡风轻的问:“姑娘出阁了吗?”
“……”
“男女授受不亲,恐怕有害姑娘清誉。”
“此系救人之举,无碍的。”
他轻声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不需要你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公衍殊之摸索着走向床榻,站在榻前自己把帘帐放了下来,朝身后道:“你走吧。”
曾经在战场上拉住她衣袖,求她相救的那个人,不想再被救了。
那年在药庐,也曾有过相似的场景。
公衍殊之当时受的伤很重,尤其是左腿,即使治好了以后也很可能会是个跛子。
他知道后沉闷的窝在垛草后面,不肯吃饭也不肯吃药,好像要把自己闷死在那里。
慎玉站在不远处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告诉他即使残疾了仍旧可以同正常人一样生活吗?
没人可以和当事者一样感同身受。
晋水畔有处扶余崖,在崖上有种药草也许可以疗愈他的腿疾,但大雪封山,即使是久居在崖下的山民也很少在这时候进山采药。
慎玉清晨起背着药篓上山,到了傍晚,还是没找到药草的踪迹。
天色逐渐暗淡,她在山洞里点燃篝火取暖,即将入睡的时分,耳畔听见模糊的脚步声。
洞里不知道何时进来一只灰熊,正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天了,然而一柄长剑刺进了灰熊的背脊,熊身轰然倒地的那一刻,她看见公衍殊之出现在面前。
他的面容非常苍白,唇角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干涸起皮,在看见慎玉安然无恙时,眼中却迸发出一丝清明。
长剑被拔出来,公衍殊之抬袖擦拭剑身,犹豫间问了一句:“你冒险进山采药,是为了我吗?”
慎玉点点头:“对。”
“为什么?”
“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可是。”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可是医者可以医病却不能医心,若要从疾病的痛苦中抽身,唯自救而已。
慎玉最终没能在扶余崖上找到药草,但好在后面的医治公衍殊之终于愿意配合,他的腿也很幸运的没有落下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