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还行,剁骨就脆了些,因此有的骨头被连砍了好几刀也没断。”
“所以,你验刀的这个法子也并非一点儿用也没有。”裴霁舟道。
“王爷何意?”江瑟瑟问。
裴霁舟道:“初时手生还不懂刀器,拿了一把脆刀剁不断骨头也没有换,身边也没有很多一样的刀,这便可以初步排除屠户和刀器店的人。但是——”裴霁舟顿了顿,他看向江瑟瑟,却见后者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讲话,心中忽地一暖。
“但他却能拿到很多不同类型的刀器,说明他家条件尚可。”裴霁舟转身面向门外片刻后又折转身来,“普通百姓家最多也就两三把刀,因此我们之后要将排查对象放在酒楼客栈以前京中权贵富绅的身上。”
“酒楼客栈倒还好。”另一边的仇不言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捏着下颔,忧心忡忡,“可权贵富绅的家里,也不好明目张胆地进去搜啊。”
裴霁舟扫了仇不言一眼,淡淡道:“你什么时候也会考虑这些了?”
仇不言被盯得没敢回话,缄默着退至了一旁。
“这点无需担心。”裴霁舟面向江瑟瑟,“酒楼客栈我会让胡安常——算了还是让雷鸣去,他行事谨慎些,至于其他的,别人进不去,我一个郡王难道也进不去?”
说罢,裴霁舟便让仇不言去找雷鸣过来。
“对了,我让膳房给你送了些夜宵过来。”裴霁舟走至八仙桌前,回头看着江瑟瑟走近。
“我还好,倒是仇副将饿坏了。”江瑟瑟坐下,端过一盅银耳汤喝了起来。
“他?”裴霁舟掀起衣摆在江瑟瑟旁边坐下,“他要是连这点儿饥饿都坚持不住,还怎么在军中任职?”
江瑟瑟想想也是。她喝完了一盅后,胃口又开了些,看着另一盅汤咂了咂舌。
“想吃就吃。”裴霁舟道。
江瑟瑟也不再客气,端起汤就喝了起来。
须臾,仇不言带着雷鸣来了。雷鸣看着满屋的刀和排骨愣了片刻的神,随即才走过来向裴霁舟请安。
“雷大人,烦请你明天带几个人将整个西京的酒楼、客栈排查一遍,主要是检查他们膳房里面的刀具。”裴霁舟下令道,“还有,一定要低调,至少不要让其他无关之人看出端倪,如若发现任何端倪,立马来报我。”
雷鸣躬身揖礼道:“是!”
之后,裴霁舟又嘱咐了他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便挥手让他离去。
雷鸣离开了,仇不言还没走。他站在裴霁舟身后,默默地看着桌上的两个空碗。
“那王爷,我就先回房了。”喝饱喝足的江瑟瑟起身道。
裴霁舟也跟着起身,两人一起走到院里,裴霁舟又道:“明日开始,你跟我一起去拜访各家绅贵。”
江瑟瑟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行。”
“但是你需要稍微乔装一下。”裴霁舟又道。
“装作何模样?”江瑟瑟好奇。
“自然是丫鬟方便行事一些。”裴霁舟回,“就是委屈姑娘了。”
“这倒不打紧。”江瑟瑟爽快道。
裴霁舟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他侧头看了江瑟瑟一眼,皎洁的月光下,江瑟瑟的五官精致得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竟让裴霁舟这个阅人无数的郡王也为之赞赏。
“王爷这般看着我作甚?”察觉到异样的目光,江瑟瑟捧着自己的脸问裴霁舟,“莫非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心虚的裴霁舟立刻面向前方,忽而又叹了一句,“只是感慨朗州水土养人,姑娘的相貌竟比江南女子还要标致。”
一般人听到此类夸赞之话定会无比开心,但令裴霁舟意外的是,江瑟瑟虽然也咧嘴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强颜欢笑。
两人之间静默了半许后,江瑟瑟才浅浅道了一句,“是吗?”
裴霁舟知她无心于此,便没再继续接话。
回到屋里的江瑟瑟坐于梳妆台前,摇曳的烛火打在半边铜镜上,映出了波光粼粼的镜面。
江瑟瑟看着镜中人,手指慢慢覆上那看起来熟悉且又陌生的轮廓边沿。
风从门缝挤进屋子,忽明忽暗的火光只在镜中照出了半张面孔,另一面,像是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江瑟瑟也不知在镜前坐了多久,她是被烛火突然刺啦一声熄灭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屋中顿时陷入一片迷蒙,只能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看清个大概,她偏头看去一眼,只见烛台上流下的红泪满满凝固,挂得满烛台都是。
空气中,隐隐还有一股烧焦的气味。
面前的镜子好像变成了一个黑洞,慢慢将映在里面的容颜吞噬,最后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子。
江瑟瑟只多看了一眼,仿佛就不记得自己是何模样了。
江瑟瑟缓缓起身,凭着直觉记忆走至床前,又坐在床沿愣了会儿神后才顺势躺下。
一如既往地,她辗转了几番才渐渐入睡。
只不过这一夜,到底也不是一个安稳的夜。她又做了相同的梦,梦见她自己深陷沼泽,周围人来人往,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拉她一下。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沉下去,直到黑乎乎的淤泥没过头顶。
江瑟瑟已经许久不做梦了,久到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豁达到可以忘记一切。
可事实并非如此。她只是习惯于将一切都压在心底的最深处。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般做事和与人说笑,但每到夜深人静,内心的痛苦便会化作凶猛巨兽般咆哮怒吼着,它们一刻也不停歇地撞击着她的胸腔,试图冲破她的身体。
江瑟瑟在一阵抽搐与狰狞中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