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长缨听罢,不觉略显讶异地笑了一声,调侃道:“那时你该不会连谢氏的财帛流转也细细算过吧?”
苏敬则垂下眼眸,一一为屋内的牌位上了香,却也是在谢徵的牌位前凝伫了良久:“只是粗略估算过。城中世家众多,我又何故偏偏针对谢氏?”
谢长缨见此,神思亦是不觉游离了片刻,方才问道:“苏公子不妨说说看,打算在何日何时,以何种方式动手?”
“明日,谋事最恐夜长梦多。”苏敬则说着,已自袖中取了一张松松卷起的黄麻纸递与谢长缨,“私库地址已详细标注于图中,又附了一份玄章的手书调令,届时请谢姑娘务必尽快控制住此处的话事者。有此实据在手,我自会设法解决余下之事。”
谢长缨接过黄麻纸卷,又道:“只是控制住话事者?也是,倘若手段再强硬些,少不得反会令那些态度强硬的世家再生异心。”
“不错,赵氏为反对者之首脑,若贸然出兵胁迫,多半会激起那些自保观望之人的反抗,届时徒然内耗,便是自取灭亡。”
“赵氏那边,近来可有动作?”
“并无。”言及此处,苏敬则又不觉一笑,“还需谢过你那日在西营之中的所作所为,近来赵氏家主所关注的,皆是军中的异动。”
“如此一来,我若明日贸然调动西营人马,岂非正被赵氏看破?”谢长缨意味深长似的瞥了他一眼,又径自笑道,“苏公子这是在考验我识人的本领呢……”
苏敬则但笑不语,一副了然的模样。
“苏公子尽管放心,我自有计策。”谢长缨自觉无趣地轻哼一声,又道,“倒是除此之外……原平那边可有消息?”
“听闻战况并不乐观,城破只在旦夕之间。”苏敬则说着,眸光已重新落在了谢徵的牌位之上,“云中的战事,只怕多半难以避免。”
“果真如此……”
“不论是为自保,还是为广武的牺牲者,我都合该尽力。”
“这我自然明白。”谢长缨悠悠叹了一声,再不多言其他,只低声道,“明日五更天时我会如常前往西营,借上城墙操练为名拆散各方眼线,再调可信之人前往赵氏私库。苏公子若要行动,还请算好时辰。”
“此事你尽可放心。”苏敬则笑了笑,却反是也说道,“不过明日若谢姑娘有意如此行事,也不妨将算好的时辰稍推迟些。”
“何故?”
“等待城外的消息。赵氏的田产自然在城外,鉴明会在四更天时出其不意前去处理,详细核验他们违反律例的田亩与荫户数目。”
谢长缨听罢,不觉嗤笑一声“我前日里还奇怪郡府将城内事交与他人后,秦鉴明竟无异议,原是在此——既如此,我明日便稍待半时辰。”
“如此自然更好。”苏敬则颔首,见诸事已定,便也不好多留,转而道,“谢姑娘既已知悉明日的安排,那么我也不打扰谢姑娘休息了。”
谢长缨轻笑着调侃道:“苏公子近来当真是公事公办,连一点闲话也不打算说么——罢了,时辰已晚,也不必再劳烦暮桑,我来送苏公子离府。”
这一次,苏敬则听得她的前半句调侃,也不过是淡淡地挑了挑眉,末了笑着长揖道:“如此,便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