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刺耳的警报混着嘈杂的现场音,犹如砸在心头的鼓槌,一下又一下刺激着她的神经。
“病人突然心跳骤停,现在正在抢救,家属请在外面等待!”
护士说罢便关上房门,将一切混乱阻隔。
秋宜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后退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跌坐进冰冷的座椅里。
她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仿佛身处孤舟之上,漂浮在浓雾弥漫的深海,辨不清方向,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上天给她一条生路。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门终于被打开,秋宜倏地站起身,唇色泛白,希冀地看向主治医。
苏医生回避着她的视线:“救回来了,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只能靠药物和呼吸机吊着命。”
秋宜心脏猛地一坠,说不出话来。
她回想起这七年间自己陪着周兰对抗病魔的点点滴滴。
突然感到一阵哀凉。
为什么,为什么啊……
明明她已经,已经那么拼命了……
为什么还是留不住他们。
她在心里一遍遍问着。
可谁都给不了她答案。
很悲观的是,命这种东西,信总比不信,更能让自己轻松点。
苏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吧,是继续抢救,还是签字放弃。”
医生的意思很明确。
再坚持抢救,意义也不大,只会让病人更加痛苦。
医生走后,秋宜发了好一会呆,她慢吞吞地捡起地上的饺子,走进病房,木然的眼神落在昏迷不醒的周兰身上。
灰败,死气,毫无生机。
要不是心电仪还在波动,她甚至怀疑妈妈已经不在了。
秋宜坐到床边,小心握住周兰枯槁的手贴在脸侧,感受着,依恋着,妈妈的体温。
眼泪无声滑落。
她努力睁大眼,可浓郁的泪雾始终让她和周兰之间隔着一层怎么也触不到的距离。
是死亡。
秋宜明白,这一次,她真的要失去她了。
惶恐了多年,还是来了。
她舍不得,舍不得脸侧的体温消失。
舍不得再也抱不到她。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秋宜泣不成声,“明明好不容易换了肾,可是……还是救不了你……”
她颤着手捋好周兰鬓边花白的碎发,替她整理因为心肺复苏而凌乱的衣服,帮她在病床上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一字一句哽咽道:“这么多年,您辛苦了。”
将妈妈擦洗干净,秋宜打开外带盒,已经凉透的饺子黏糊的粘在一起。
她木讷地盯着白花花的饺子,直接用手拿起往嘴里塞。
边塞边无声掉泪。
机械地重复咀嚼的动作,艰难地吞咽,却尝不出半点香味,只有浓重的咸腥。
或许悲伤到了极点,五感会消失吧。
她不禁思绪出神。
从爸爸抛弃她们之后,是妈妈独自撑起了这个家,让她的童年没有受过一点苦。
周兰善良乐观,待人热情,不管命运如何鞭笞,她都笑脸以对,可女儿却半点没随她的性子。
秋宜更像她爸,那个重男轻女,性格阴郁沉闷的男人。
她善良,却没有分辨能力。
她不乐观,但总抱有莫名的希冀。
她也不热情,常被人说高冷不好接近。
许是父亲缺位太久,秋宜对安全感极度渴望,也导致了她很容易被他人的甜言蜜语哄骗,极易交付真心。
用周兰的话说,就是缺心眼。
又生了张漂亮的脸蛋,不管如何努力,如何凭借实力获得机会,都会被编排是个靠色的花瓶。
所以她向往变成李诗柚那样的人。
可以从容地对待世界。
不必如此狼狈地活着。
吃完满满一盒的饺子,秋宜做出一个决定。
她选择让妈妈体面地离开世界。
-
周兰下葬那天梧城万里无云,天气好得让人生厌。
秋宜在表舅周华的陪同下给周兰办了场简单的葬礼,她一身素缟,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头妈妈的遗照。
没有哭,也没有闹,乖得不像话。
在周兰眼里她一直都是乖巧的,优秀的,坚强的。
她不想让妈妈在天上看到她崩溃的样子。
来的人不多,都是周家的远亲,除了表舅一家,秋宜一个叫得上名的都没有。
李诗柚因为工作原因无法到场,只送了花圈过来。
周兰生前最喜热闹。
可葬礼却如此冷清。
一系列仪式结束,秋宜抱着周兰的骨灰放进墓中,封上水泥的那一刻,忍了一天情绪再也绷不住。
她哽咽着,哑声低喃。
“谢谢您,成为我的妈妈。”
-
一周之后,秋宜简单收拾行李,退了在梧城的出租房,买了张去南舒市的车票,准备给李诗柚一个惊喜。
期间蒋君宏还在疯狂换各种号码联系她,秋宜不厌其烦地拉黑。
幸好她从没跟他说过医院的事,所以才能安静地陪周兰走完最后一段时光。
她清楚蒋君宏想要什么,蒋君宏也知道如果彻底惹怒她那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也只敢用这招骚扰她。
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