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鱼后悔得要死,吵完架三更半夜从床上坐起来怨自己嘴笨的那种后悔。
她刚才为什么突然那么问啊?不是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很疏离很正常吗?
还好他喝多了,脑子不太清楚。
回到包间,菜吃了大半,谢曼迪左右逢源,氛围其乐融融。
在坐的全是小辈,敬酒顺序排在最后,八点刚过,新人夫妇进来了。沈颐宁和继子继女的朋友们说了几句客套话,望向余小鱼身边的空座位,后者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我朋友吹空调有点不舒服,在洗手间。”
戴月咏和蔼道:“孩子们有事的就先回家,昱秋,你跟妹妹在这里陪同学,楼上的叔叔阿姨我跟你沈姨招待着。”
戴昱秋看到程尧金不在,眼神有些许不满,但用政府机关式的微笑掩饰得很好,在谢曼迪身边搬了把椅子。
沈颐宁和戴月咏一走,余小鱼就在微信上敲字,还没点发送,只听大门哐地一响,程尧金大步走进来,转眼到跟前,抬手就甩了戴昱秋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把所有声音都打断了。
余小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包间里十几个人全都懵了,戴昱秋一下子站起来,吃惊地捂着脸:
“你干什么?!”
程尧金肩膀一抬,把滑落的挎包往上提了提,闪电般朝谢曼迪伸出胳膊,半空中被截住了。
戴昱秋紧紧攥住她手腕,脸色从诧异变得愤怒:“程尧金,你疯了?还想打我妹?”
她苍白的肌肤被捏得一片通红,冷冷盯着他,左手从桌上抄起一把餐叉,猛地往他手背扎去。
戴昱秋猝不及防,痛叫一声,捂着差点被戳穿的手背跳了起来,又气又怕:“你,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有人也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道:“是啊,你男朋友有哪里不……”
程尧金把餐叉往他面前一丢,啪地一下,那人顿时偃旗息鼓。
“戴昱秋,你行啊,这时候知道她是你妹了?”
她从包里拿出个东西,往余小鱼怀里一丢:“拿着。”
余小鱼的座位正好对着墙上的白幕,她低头一看,手中抓的竟是个才买来的便携式投影仪,标签还没撕,工作灯亮着,已经连上了蓝牙。
大门紧闭,程尧金把吊灯关了,包间顷刻间陷入昏暗。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谢曼迪,她推开挡在身前的戴昱秋,伸手就要抓余小鱼手里的东西,因为动作太急,指甲在皮肤上划出两道血痕。
“哎哟……”余小鱼吃痛低呼。
程尧金一把拎开谢曼迪:“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第一张照片从投屏上滑了过去。
众人皆睁大了眼睛。
微信截屏,字都清清楚楚,谢曼迪此时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瞧着,仿佛不关她的事。
【我学会做豇豆烧排骨了,你最爱吃的,周六我给你送便当啊。】
【不用啦,我点外卖,被人误会你是我男朋友就不好了~】
【不行,我看你朋友圈照片都瘦了,你等着。】
……
“我可怜你生来没爹妈,跟我一样,今天不把你怎么着。“程尧金抱臂冷笑,“你哥对你可不一般,在外头拿我练手,回家跟你来真的。”
她啐了一口,“戴昱秋,你恶心!你们家收养她十几年,你是喜欢她宠着她啊,你看她有没有把你放眼里?”
众人面面相觑,戴家从来没对外说过,他们都以为谢曼迪是戴月咏的亲生女儿,跟早逝的母亲姓。
说话间,第二张照片也大剌剌展现在眼前,接着是第三张、第四张……
戴昱秋慌乱间打开所有的灯,又去夺投影机,余小鱼往程尧金身后一躲: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这么着急干嘛?”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门儿清,他当然着急了!这几张暧昧截图起初还能算作家人间的嘘寒问暖,后面就夸张了,哪有男人凌晨三点跟妹妹说自己梦见她睡不着的?
饶是灯开得快,也没有大家一目十行看八卦的速度快,短短几十秒的工夫,戴昱秋面无血色,厉声质问程尧金:
“你懂不懂法?这些虚假拼图哪里来的?我可以告你!”
相比之下,谢曼迪比他镇定许多,声音如一汪死水:“程小姐,你看在我爸婚礼的面子上,到此为止吧,各位今天是来喝喜酒的,闹成这样没有必要,完全可以私下解决。你看能不能找个时间,你和我哥两个人谈一谈?如果我哪里冒犯了你,肯定会向你道歉,用不着拿这种手段污蔑我们。”
有个男生眼看不妙,赶忙对戴昱秋说:“兄弟,我们什么都不明白,怎么就吵起来了?先走了啊,你们聊。”
一人带头,其余的人纷纷拎包开溜,装作无事:“家属在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弹指间,偌大的包间走得干干净净,留下一桌残羹剩饭。
空调的冷气幽幽吹着,余小鱼起了层鸡皮疙瘩。
程尧金把投影机关了,扔回包里,“戴昱秋,你学法就学出这个德性?是真是假,你自己清楚。你管我怎么弄到手的,去告啊?你爸还不知道你跟我谈了四年,异地劈腿自己妹妹吧。你飞来波士顿求着要跟我睡觉,你妹发微信要你回去陪她,你就这么狠心删了?不会吧,我有这么大魅力吗?还是你心思都在几把上,睡不到她就要来睡我?”
她用尖尖的黑色指甲戳着他胸口,“未来的大法官,法律禁止的你不敢做,没规定的你做得可开心了,是不是?你怎么有脸叫我回国把我介绍给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