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久,她的声音渐渐低了,变成无助的哼哼。
“江老师,你什么时候好……”
他想,一时半会好不了。
嘴上却温柔至极:“是不是累了?累了就闭眼睛,我再轻一点。小鱼真可爱。”
……可爱得叫人发疯。
她睫毛一颤,唇角欲扬起一丝笑,然而太累了,直接闭眼昏睡过去。
江潜把她抱到床上亲吻,直到太阳从高楼间沉下去,漫天的晚霞黯淡褪色,深蓝的夜幕托着新月降临城市。
他搂着她,熄灭了余火,一种极致的宁静充满了身躯。
良久,黑暗中传来一声呓语。
“还想着明天上班,”他颇为无奈,“这么怕抓考勤?”
“江老师……”
余小鱼在睡梦中叫他。
江潜应了声,指尖绕着她顺滑的头发,忽地失笑,轻弹了下她的额角,“好吧,怪我把你教成这样。”
若是他以前知道有现在这么一天,根本舍不得让她加班,为他做那些芝麻大的小事。
他是不是还跟她说过“不论刮台风下暴雨、丢钱包丢手机,班不能不上”这样的话?
江潜叹了口气,“睡吧,不动你了。”
挂钟的指针在深夜里滴滴答答地走。
余小鱼是被渴醒的,嗓子要冒烟,咽口水都疼。鼻尖传来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香味,床单已经换过了。
她睁着眼躺了会儿,费力地撑起身,骨头好像是散装拼起来的,每个地方都酸痛,听到枕边安恬的呼吸声,没好气地把被子一拽,推他:
“醒醒,我要喝水。”
江潜向来睡得浅,她一碰就醒了,赶忙坐起来,把台灯打开,在她腰后塞了个枕头靠着,“你稍等。”
余小鱼把被子拉到下巴底下,只露出一张小圆脸,黑葡萄似的眼睛瞅着他,抿嘴甜丝丝地笑。
“笑什么?”
“好像我是甲方,你要给我交报告。”
江潜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出去倒了杯温蜂蜜水回来,看着她咕嘟咕嘟灌下去,“饿不饿,我去弄点东西吃。”
她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我饿啊。”
七哄八骗让她配合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呢?
江潜把空调打高一度,去厨房五分钟,泡了一小碗速食燕麦,拿了片维C,喂她吃了。
“先垫一下,吃多了睡不着,早上我出门买点。”
“早上我要上班呀,没时间。”
“你确定可以上班?”
余小鱼打了他胸口一下:“都是你,非要周一开什么会,我老板肯定要带我去恒中。”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来:“你不是休假吗?没通知会议取消啊……江老师,你骗我的吧!你昨天肯定是为了和我多待一会儿才这么说,所以我拿纸给你看,你就接过去了!”
江潜从容不迫:“你检查一下邮箱。”
余小鱼打开手机邮箱,果然收到一条晚上七点钟的新邮件,会议改到周四了。
他微笑:“我怎么会骗你?我确实休年假。”
“好吧,我错怪你了。”
余小鱼吐吐舌头,立即编辑了一条微信,说自己感冒不舒服,要请假一天,准备早晨发给老板。
反正一年十天病假,不用白不用。
编辑完后,她有点心虚,又打了他一下,还是那句话:“都是你!”
睡了七个小时,她不太想继续躺着了,就从抽屉里拿了本书来看,看着看着就又困了。
……做这种事真的好费体力。
江潜揉揉她的脑袋,“再睡几个钟头,嗯?”
她推开他,爬下床去浴室刷牙,艰难地上了趟厕所,发现那里没弄破,简直是奇迹。
好吧,就不跟他生气了。
她躺回柔软的被窝里,江潜却睡不着了,把台灯折了个角度,只照亮书本。
那是本博尔赫斯的诗集,中西双语,有很多鲜艷漂亮的插图,是阿根廷的大街小巷。他不禁回忆起在那里待过的三年,时间过得那么快,他马上就要三十岁了。
“一点也没变,倒显得我老了。”
他喃喃自语,有节奏地拍着她身上的被子,翻了几页书,窗外草虫低鸣,月光洒满屋檐。
余小鱼扯了扯他的指尖。
“江老师,你会不会再走呀?”
“走到哪去?”
“嗯……阿根廷,美国,欧洲,澳大利亚,反正就是我看不见你的地方。”
“不走,小鱼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双手托着腮,“真的呀?”
“嗯,真的。”
她有点想哭,脸颊蹭着他的手掌,“你走了之后我好想你。你不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也不敢给你打电话发消息,我以为你一点也不喜欢我,还嫌我烦,早就不想带我实习了。”
江潜心疼得要命,把书一丢,抱着她哄,“怎么会呢,小鱼比我勇敢许多,我很胆小,也很不负责,我那时候应该跟你说明白,我是不想伤害到你,才刻意离你遠遠的。你知道的话,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事件了。”
“我其实没有醉得那么厉害,是故意装认错人亲你的。”她把脸埋在被子里说。
“我知道。我听见你和你弟弟打电话了。”
余小鱼抬起头,刚要说话,他又说:“其实你亲完我之后,我亲回去了。”
她呆呆地睁大眼睛。
江潜补了句:“隔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