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那样温柔,含着微微的笑意,好像在看一道可以许愿的彩虹。早晨的阳光在这张脸上投射出一条玫瑰花枝的影子,把眉宇衬得安静而隽永,她不禁用手指轻轻地触碰,认真描摹起他的轮廓。
他的眼睛形状有些长,瞳仁深黑,眼尾不上翘,也不下撇,是端庄持重的君子样,可偏偏又生着内双和一对卧蚕,若说是桃花眼,平常看人时却没有那样缱绻的神采,而是清冷的疏离。他的睫毛很密,摸上去比蝴蝶的翅膀硬,惯于挡住风霜、遮住情绪,垂睫敛眸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鼻梁很挺,不同于拔地而起的高山,带着一抹出尘的秀气,像泼墨画里照水的峰峦。下面淡红色的嘴唇总是闭着,看着高傲冷淡,亲吻时比丝绒还要温暖柔软,时尚雜志认为这样饱满的唇珠生在一个男人脸上是很性感的,但绝不会有人用这两个字形容他。
他脸部的线条和眼神都太锋利了,只有零星几个片段才会柔化,她喜欢他此刻这样,迎着阳光温柔地笑。
美好得不像话。
只属于她一个人。
“看够了?”
江潜捉住她的手,捏了捏。
昨晚跟她说什么来着?
她是听一半漏一半。
余小鱼趴到他身上,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蹭着他左边的胸膛,“江老师,你这里疼不疼呀……喂!”
江潜一翻身,她的声音就消失在喉咙里了。
*
拖着行李箱出了机场,北风卷着纷飞的大雪迎面扑来,终于给头脑降了温,程尧金把貂皮围脖裹紧了些,摸出一根电子烟,心烦意乱地等网约车来接。
她不想坐出租车,首都的本地司机话太多了。这次秘密回国,她要来办一件事,没有心情跟任何人聊天。
从阿根廷回到美国,只过了24小时,她就换了手机和号码,跟公司请了长假,把几栋房子托中介卖了,手头存款全部转入瑞士私人银行的账户,然后匆匆收好行李,登上飞往中国的早班机。
五分钟后车来了,她报了酒店名,点开手机通讯录,没有迟疑地拨了个电话。
“你好,请问哪位?”
另一头熟悉的男声响起,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是我。戴昱秋,我有事要咨询你,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在银城见个面。”
戴昱秋正在办公室里写材料,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去拿茶杯,盖子没拿穩掉在桌上,发出清晰的当啷一响。
“咳咳……程尧金,你回国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戴昱秋踌躇片刻,用机械的语气道:“不好意思啊,我在首都出差,这几天不回银城。”
“那正好,我刚下飞机,就在这。”
他忍不住问:“到底什么事?我们已经……”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以为我找你是为了叙旧。”
程尧金望着高速公路一侧白雪皑皑的平原,压低声音,“我手上有个东西,想举报官商勾结洗钱。你不是在监察委吗,我想咨询你这个事情要怎么操作,我在国内只认识你一个政法体制内的人。”
戴昱秋吓了一跳,“就你一个人?你怎么掺和这种事?”
“你别管。什么时候见?”
“明晚找个地方商量吧。”
“谢谢。”
“先说明,我只给你建议参考啊,你悠着点。”他皱眉喝了口茶,“我奉劝你,如果没有损害到你的切身利益,就别——”
对面已经挂了。
程尧金点开地图,在西城区找了家咖啡厅,一分钟不到就给他用短信发了时间地址。
微信已经删了,她现在只有他的号码。
戴昱秋的性格她清楚,抛开私德不谈,公德是有的,要是找他谈专业和工作上的事,他不会因为私人矛盾带情绪,也不会说谎、推脱。
所以别人大多评价他“老实、勤恳”。
程尧金想到上一段持续四年的感情,内心毫无波澜。原来才半年吗?她怎么觉得大闹婚宴、把叉子往他手上扎已经遥遠得像上辈子的事了。
人家都说“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她回了美国,公司股价一路飙升。如果可以,她还想再闹一次,闹大点,说不定财运会更好?
她读商学院那会儿就开始进社会打拼,自知脾气不适合当员工,只能当老板,一个职场菜鸟拿着炒股赚来的钱养几个小菜鸟,跌过的跟头不计其数。这几年的经验让她深知要办成一件事,有时不可避免地要跟看不顺眼的人合作,甚至想方设法求他们。
但她是个只看结果的人。
就是因为这种心态,初创的公司拿到投资上市了。
程尧金想到给合伙人写的请假邮件,她说自己腰椎出了问题,要回国做手术休养两个月,也不知道两个月能不能顺利办完。
那天她躲在唐顺鑫办公室录了音,后来看新闻,国内确实在反贪。说实话,她对这些政界事件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清楚李明和他弟弟是谁,干过哪些坏事。
她要做的只是给唐家当头棒喝,试想要是把这两个U盘和录音举报上去,内容公开后,德雷克船运公司的股票至少会跌暴,股东撤资,外国人对这类负面消息非常敏感。
现在只要有任何能打击到唐家的事,她都会去做。
想到在阿根廷受的罪,她恨不得把他们一家三口打包送到监狱里劳改,可惜没那个能力。
“小姐,要停哪儿?”
程尧金指了下前面的路口。
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司机师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