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哈雷在迟漫漫殷切的目光中沉默,迟漫漫耐心地等待着。
说实话,她有点忐忑:以老哈雷的说话方式,她真的能听懂并学会那些技能吗?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老哈雷终于开口了:
“这个世界上的摩托车,分为两种。”
迟漫漫:来了来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她知道,虽然他说的是摩托车,但大家都是“机器人”,所以道理都是一样的。
老哈雷:“一种,不会发声,不会自我控制,只会依照主人的操纵而行动,活得就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摩托车’。”
迟漫漫:点头点头。
老哈雷:“另一种,会发声,但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聊过天;学会了自我控制,也可能从未走出哪怕一步,直到生命的尽头。”
迟漫漫的心里好像有个地方动了一下,虽然十分轻微,却十分清晰:她想起了爸爸常说的一句话——“技多不压身”。有些学科、有些技能,可能学了以后一辈子都用不到,但书到用时方恨少,等事到临头,再想抱佛脚,就太晚了。
没关系,迟漫漫在心里说,就算永远都用不到,那我也要学。再说,眼下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用不到呢。
呜呜呜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偷懒了……
“你能听到我们的声音,这已经成功了一半,”老哈雷继续说道,“不是所有交换了身体的‘人’都能听到我们的。”
迟漫漫很惊讶:居然还有这种情况?她还以为交换身体之后就会自动听懂他们的语言呢。
好耶!原来我做得还不错嘛?搞不好是个天才呢!
老哈雷:“我们的语言和人类的不同,不需要一点一滴慢慢学习、积累词汇。不,我们……我们就像是风。”
迟漫漫:?
不行啊哈雷老师,我有点听不懂啊?
还好老哈雷下一句就给出了解释:“风起时,就自然地知道了它该怎么吹。”
迟漫漫:!!
哇……哈雷老师的主人,那位维修厂负责人大叔,该不会是位诗人吧。
“白天打铁,晚上写诗”,好浪漫!
“学习我们的语言,只需要聆听风的声音。”老哈雷抬起头,悠然说道,“风,将我们的声音传递给你,也将你的声音传递给我们。”
迟漫漫等了许久,老哈雷都没有再开口。
迟漫漫:?
这、这就完了?
怎么聆听风的声音?她不知道啊!
迟漫漫茫然四顾,风呢?风在哪儿?
虽然她从小就生活在华夏东端超一线城市“风州”,可是除了地理课上的学习,她从来没有认真关注过“风”这种东西。现在忽然要她去“听风”,她真是一头雾水。
任选风州市的一条主干道,一路往东,就能到达华夏领海之一的东海。每天都有海风从宽广无际的海面上远道而来,成为驱散夏夜闷热的晚风。
晚风吹拂,将维修厂内外的树木吹得哗哗作响,除此之外,迟漫漫再听不到别的风声了。
迟漫漫很沮丧:完蛋,看来我是学不会了。
她低头想想,又觉得很不甘心:为什么从小到大,每当她想学点什么,总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精力呢?别人一遍两遍就能背诵的课文,她要背五六七八遍才能记个七七八八;别人一遍两遍就能记住的单词和生字,她也要在作业本上抄好多行;别人一个小时就能写完的作业,她却要写到哈欠连连……
为什么钢琴课上别人只听一遍就会弹了,她却要对着曲谱一遍遍练习,才能磕磕绊绊地弹下来啊?
为什么舞蹈课上别人像只会飞的小精灵,她却动不动就踩到老师的脚,一个人偷偷地跳到深夜啊?
当然,这个“别人”,特指耿星河,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迟漫漫心想,原来我不是天才,耿星河才是。
“嘀。”
“嘀嘀。”
“叭叭。”
“嘀。”
“嘀嘀。”
“叭叭。”
迟漫漫缓缓扭头看向那些摩托车: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开演唱会吗?
“姑娘,”幸福奶奶轻轻地说,“听到了吗?”
迟漫漫疑惑地看着她,说:“嗡?”
听到什么?
“我们的声音呀,”幸福奶奶说,“虽然我们离你很近,但再近的声音,也是需要风来传递的。”
“再近的声音,也是需要风来传递的”……
迟漫漫似懂非懂,但是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松动。
“好孩子,闭上眼睛,仔细倾听,你一定能做到的。”
幸福奶奶说完,就跟着那些嘀嘀叭叭的“前奏”,唱起了一首老歌:
“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
“追月嘀彩云哟——也知道我嘀心……
“默默嘀为我送温——馨……”
迟漫漫在这温柔的歌声里,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
“天上嘀星星哟——也了解我嘀心……
“我心——中只有你……”
嘀嘀叭叭的声音逐渐消失了,迟漫漫只能听到幸福奶奶的歌声;渐渐地,歌声成为了背景音乐,她听到了之前没有注意过的声音:
“唧唧——”,是虫鸣,来自围墙边的树下,树下的草丛当中;
“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