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那家化工厂早就已经不在了。”
爱德华·尼格玛提起这个,脸上露出一种过于明显的惋惜表情。
“不过据我了解,它最起码不会有一个人畜无害,高达十多米让人掉下去还能毫发无伤的化工池。”
“化工厂出现过的意外事件难道还少吗?”
“轻则重度烧伤,重则多人身亡,现在这些事还屡屡发生呢。”
尤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们倾向于认为,小丑是死而复生的活例子?”
这种事情听来的确离奇,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也并非不存在。
尤安心里如是想着,可是另一种更理性的思维却当即跳出来反驳:就算是幸运儿,也不可能活生生的从一个蓄满化工溶液的池子里活蹦乱跳地爬出来。
毕竟视频里的男人头戴铁罩,平地走路都能摔跤。
“你觉得呢?”
尼格玛埋头在电脑上继续操作着什么,护目镜上闪烁着屏幕冰冷的荧光。
科波特则是笑眯眯地等待着尤安的回答,就好像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期待的未来即将降临。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尤安不愿意松口,她看了这样的奇迹,心里不仅没生出科波特预料当中的惊喜和意外,反而还愈发烦躁,有种恨不得要随便摧毁点儿东西的冲动,“毕竟……这世界上总不缺幸运儿的。”
她这话说得比正常的语速要慢很多,科波特不敢相信尤安深思熟虑之后就蹦出这样一句没骨气的话。
在他的印象当中,曾经的尤安为了复活自己的友人,精神偏执癫狂的程度,跟如今逍遥法外,挑衅整个哥谭的小丑都不相上下。
尤安之所以与菲什·穆尼相交,就是因为她身上笼罩着一层“死而复生”的薄纱。
当年哥谭的所有家族亲眼所见菲什·穆尼被逼无奈跳海自杀,不间断的打捞和排查后,这位曾经叱咤哥谭地下世界的狠人被盖棺定论为【死亡】
可仅仅只是半年,她却又带着异色的眼睛卷土重来,恐怖的号召力更甚往昔。
不知如何得到了消息或者说听说了传闻的尤安,带着她不可思议,几乎没人能够理解的技术将菲什·穆尼再一次推上了巅峰。
只要是接受过黑暗统治的哥谭人,都会记得曾经的城市里,代表着菲什·穆尼的鱼类标志无处不在。
那些瞪大的、毫无感情的肿眼泡,冷酷地监视着所有人。
短暂地忆当年后,科波特看着眼前逃避现实的女人,从她微微颤抖的双臂上,看出了一种可能:
当年菲什·穆尼与她的交易之所以能够成功,或许正是因为建立在“虚假”的可能上。
菲什·穆尼并非死而复生,她只是在心腹的掩护之下,逃到了海上孤岛,经历了一番痛苦的人体改造。
只要与她相接触,尤安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当时的她早已意识到“死而复生”的虚假,或许是出于梦想破灭的愤恨,也或许仅仅只是出于欣赏和利益交换,她选择与菲什·穆尼继续合作。
叶公好龙吗?
隔着防护服,尤安却仍旧察觉到来自科波特的注视里有种她不喜欢的含义。
她感受到一种粗鲁的质疑,一种自以为是的质疑。
“就算当他是死而复生又如何?”尤安没能很好地压抑住情绪,冷笑了一声,“也是你们在说,化工厂早已关门大吉,这种奇迹再也没办法复刻。”
更何况……
尤安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小丑“死而复生”的前提是,他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并非是一具尸体,被人推入池中而活。
在心底轻轻复述了这一现实后,尤安感觉自己愤怒得很没意思,站在此处观看那令人嫉妒的监控也毫无意义,她再一次生出了那种百无聊赖,想要脱离开世界上一切的冲动。
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幸运儿:
菲什·穆尼可以,即使她跳海丢了半条命,经受实验痛不欲生,也还是能转危为安,回到哥谭大杀四方。
这可悲的、慌不择路的红头罩也可以,哪怕是失足掉入化工池,本该浑身灼烧甚至当场溺亡,也能够奇迹生还,就此成为每一个哥谭人的梦魇。
唯独【她】不可以。
尤安总爱以自嘲口吻夸耀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可是这话每说一次,她的内心就忍不住刺痛一回:
如果我当真是上天的宠儿,那上天为何舍得让我的挚友离我而去呢?
宠儿、宠儿,到头来不过只是小丑一个罢了。
哥谭的小丑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倾洒在整座城市上,而尤安却永远把自己的情绪,死死地埋在心底的最深处。
“正是这个道理!”尼格玛恰好在此时抬头,笑容满面的他好像半点不曾察觉到忽然凝重的气氛,“小丑的经历无法重现,但那仅仅只是为了接下来真正的奇迹服务!”
“奇迹”一词被他说得抑扬顿挫,语调之中满是古怪和得意。
“这是我们最近才交易到的一手资料。”科波特适时地展示着自己如今不菲的实力,“猫头鹰法庭也并非全然无懈可击。”
“猫头鹰法庭?”
尤安对这个监控和信息网络坏了又好,好了又坏,终日无休止的哥谭实在不够了解,大体只有摆在明面上的势力,她才能叫得出名字。
曾经她与菲什·穆尼的“眼睛”遍及全城,可是短短的三五年,却几乎成了“睁眼瞎”。
“一些传统的老家伙。”科波特谈起那些人颇有些不屑,“不愿意跟随时代进步的东西,迟早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