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个夏天,云宇的官司断断续续持续了半年,一审、二审、终审都以失败告一段落,拿到最终审判书的少年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至少可以开始工作了”,云宇苦笑着,立刻和经纪公司商量接了网剧,虽然剧情狗血到令人发指。
“我近期接了工作,可能很少打游戏了”,云宇想了下,还是登上游戏与这位陪自己打了一年游戏的网友告别。
“嗯嗯,加油哦,我刚好暑假要去支教,一起努力”,筹一心里的失落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云宇可以接到工作的兴奋。
“妹子挺善良呀。去哪支教?等哥发达了给他们盖所新学校”,云宇笑道,少年的语气分不清是调侃还是诚恳。
“学校社团活动”,筹一刻意略过了自己为了支教2个月来所做的努力,第一次面试失败又去了第二次,老师面试失败就去面试记者,好在最后还是入选了。
筹一补充道,“本来我想去最艰苦的贵州来着,学姐非要和我抢,我就去了恩施鹤峰”。
“好,我记下喽”,云宇笑着在备忘录上记下了这个地址。
“再见”,筹一在心里虔诚地祈祷道。
“再见”,云宇卸载掉游戏,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那时,云宇的薪水需要分给2家经济公司,自己到手往往只剩10%,最艰难的时候只够温饱,更遑论做公益。好在云宇并未放弃,去进修演技,学习配音,一直努力让自己充实。
暑假,筹一的支教计划因为临时塌方未能成行。后来在闺蜜的介绍下,去了郊区某辅导班兼职做老师,早上7点,筹一穿着T恤和大裤衩,脚蹬拖鞋,领着幼儿园的孩子跳舞,上午9点教1~6年级的同学写暑假作业。中午大家一起吃大锅饭,看动画片,轮流值班监督孩子们午睡。下午筹一换上短袖衬衣戴着眼镜讲课,17点把每位学生送上校车。
如果临时有事回家,需要搭乘校长的顺风车,早上5点就得起床,因此,筹一见过城市护城河的日升,也见过乡村黄昏绚丽的落日。
送完学生,一群人就在简陋的课桌上批改作业,筹一的性子有点急,但她总是强迫自己一笔一划地写着评语,心想,我还要练字给哥哥写信呢。闺蜜还问她之前写字都是狗刨,现在为何转了性。
改完作业一般就7点了,一群人闹哄哄地骑着电动山轮车去2Km外的镇子上吃饭,偶尔也会自己做,最经典的就是辣子鸡蛋炒饭。吃完饭其它人在网吧打游戏,筹一就在网吧做公众号,不遗余力地宣传云宇,虽然那个公众号至今粉丝仍旧寥寥无几。
只有一次,公众号做到太晚,乡村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路上安静得听得见蚊子嗡嗡的声音,麦田里闪着萤火虫熹微的光。筹一开始还慢悠悠地走,后面传来几声犬吠,麦田里模糊有提刀的人影,筹一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拔腿就跑。
攒了一个暑假的钱,加上之前的稿费,筹一买了台入门级单反,挎着单反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探班云宇。
晚上十点的夏,城市里闪着霓虹的光,棚里的拍摄仍旧如火如荼。云宇戴着厚重的头套,一遍一遍地练习武打动作,深厚的舞蹈功底让他可以发挥出更多高难度的动作。只是这部剧的妆造确实令人汗颜,明明是古装却梳着大背头,使得奶呼呼的少年看上去老成了不少。云宇本就身型单薄,窄肩的衣服又显得有少年有几分瘦弱。
少女揣着手写的信,挎着单反,拎着洗好的水果,在角落静静地从黄昏等到深夜,偶尔捯饬着单反拍拍风景。因为不太纯熟的拍照技术,少女只会P挡和M挡,闪光灯自动弹出来了几次,被她慌忙摁下去。夜里静悄悄的,单发咔嚓的声音显得格外得大。少女将单反悄悄地背到了后面,她怕闪光灯太亮刺伤了少年的眼,又怕声音太大惊扰了少年。
云宇卸掉头套,头发密密匝匝的全是汗,因为酒精胶过敏而略微红肿的脸颊又痒又痛。少年戴上棒球帽,默默地往外走。
“哥哥”,角落传来少女的声音,少女穿着红裙,声音温柔,在夜晚却显得颇有些瘆人。
少年强打起精神,哭笑不得,“是你”。心想,还真是每次都给我惊吓。
“哥哥辛苦了”,少女怯生生地递过洗好的桃子。
少年对桃子毛有点过敏,迟疑了一下接过,桃子被洗的很光滑,一点都不刺手,“你也辛苦了”。
桃子有些硬,少年咀嚼的时候,太阳穴上的青筋突出,挤压着帽子,露出一片刺目的红。
“头上怎么回事”,少女心痛到几欲落泪。
“没事,有点过敏”,少年压低了帽檐,随后补充道,“已经抹过了药”。
少女看着少年红肿的脸颊,噘着嘴,泪汪汪地不说话。
“好啦,都成年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少年打趣道。
“我那会都16啦”,少女吸了吸鼻子,辩驳道。
“嗯啦”,少年强打起精神,却难掩眼角的疲惫。
“哥哥早点休息”,少女看出少年的疲惫,努力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嘴角挤出一抹笑容道。
“大老远的,下次别来了”,少年迟疑道。
“好”,少女嘴上答应着,侧身,背后的单反暴露无遗。
“拍张合照吧”,少年笑得温柔又和煦,叫住了少女。
“好”,少女怯生生地拿出手机。少年疑惑地指着她腰间的单反,“不用相机吗?”
“不了,新买的我还用不好”,少女坚定地拒绝道。
“好”,少年自然地接过手机,拍下了照片。
照片上少年微微偏头,少女乖乖地比着剪刀手,同样是巴掌脸,少年因为离得近显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