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学道,“早起时,阿爹看到草地上躺着两人,一男一女,似是昨夜大打出手,男的一息尚存,阿爹带回家救治了,女的已没命了,我将她带到这里埋葬。”
焉绿微微一愕,半晌方道,“这样。”
阿学叹道,“这女子年不过二十上下,甚是可惜。”
焉绿道,“武林中人,生死由命。”
阿学点头不语,半晌问道,“赵姐姐此番下山需什么?家中余货不多,这几日我正准备动身进城买货,怕是要让姐姐空手而归。”
焉绿摇了摇头,低头道,“什么都不需。师父已故,我从此下山了。”
“啊——”阿学一愕,立即劝慰道,“姐姐节哀。”
焉绿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我们走吧,我随你回家,同宋叔、宋婶、阿珊道过别再走。”便转身往山下走去。
阿学听闻道别,不免感到不舍,他有阿姐,赵姐姐与阿姐为人大不相同,但对他也极关照,亲如阿姐。
阿学忙跟上去,问道,“姐姐此后去哪儿?”
焉绿风轻云淡地说道,“游历中原。”
阿学道,“一人独往吗?”
焉绿点点头。阿学道,“不如我与姐姐同往,一直以来,我就想到中原拜师学武。这一路山高水长,我虽武艺不精,好歹打得过两个盗匪,比姐姐独身一人强些。”
焉绿看了阿学一眼,道,“阿学,别使孩子脾气。你若走了,你阿爹阿娘阿姐怎么办?”
阿学道,“阿爹自会照料阿娘和阿姐。”
焉绿道,“那谁去城中进货呢?”
阿学道,“阿爹亲去。”
焉绿道,“阿爹一去数日,强人趁隙来袭怎么办?”
阿学无言以对,只得低头走路。
焉绿见阿学气馁,转而劝道,“阿学,山中日子虽然清苦,但一家人守在一处,岂不比任何事都重要。”
阿学道,“我并无他念,只想武艺精进些,方能更好保护家人。”
焉绿点点头,道,“牧人快要转场了,此处人一多,热闹起来,就不危险了。”
阿学道,“牧人一年只在这里生活一季,一年到头,还是我们独居时候多。”
焉绿暗自思索。阿学本想同焉绿说起那黑衣男子,欲拜其门下,又怕焉绿阻拦,便不再言。两人一时无言,默默走路。
快到宋家店时,阿学隐隐感到情形不对。远远看去,屋外一牛一羊都不见,后院也全无素日阿娘烹水煮茶的炊烟。走得愈近,愈感到场面太过寂静了。只觉这高山盆地仿佛被寂静围绕了起来,地上一切生物都止息了,寂寂无声,天上一片云都没有,只有明晃晃的阳光。
阿学心下惊疑未定,便想奔上前去,却被焉绿一把拉住,阿学回头,只见焉绿面色凝重,不由得大吃一惊。
焉绿看着阿学,飞快说道,“阿学,情势不妙。你立刻返回后山林中,我不去找你,不可回来,我自去救你阿爹阿娘阿姐。”
阿学已顾不得细想焉绿这番话中逻辑,只发急道,“我同你一起!”
焉绿道,“阿学,你看草场上打斗痕迹,这两人怕是在大风中打了一夜,你想想看,这是何等高手才有的体力?你连他半招都接不住。”
阿学咬牙切齿道,“一家人,死也要在一起。”便要向前冲去,却根本无力摆脱焉绿。阿学此刻方才想到,焉绿确是深藏不露。
焉绿道,“阿学,不要做莽夫!你听我说,如若我救得你阿爹他们,这便作罢,如若我救不得,我自会抽身而走,你不是要学武吗?日后我教你,我们两个人,何仇不能报?”
阿学不知所措,呆然不动,焉绿攥着他手臂,晃了一晃,阿学整个人都跟着晃。
阿学讷然之中,感到焉绿功力深厚,见她一呼一吸也愈加沉稳有力,而且她冷静沉着,果断决绝,他惊慌不已,无力辩驳。只听焉绿一字一字命令道,“你回后山,我不去找你,不可回来!”
阿学失神,焉绿急道,“你听到没有?”
阿学点了点头,滴下泪来,道,“赵姐姐,你定要活着。”
焉绿道,“放心。”推了阿学一把,阿学感到一股力量促着他向前跑了几步,随后便踉踉跄跄向后山跑去。
焉绿看着阿学消失在密林之中,紧握成拳的双手方缓缓松弛下来。她细细扫视一番四周,未见其他异动,才往宋家店走了过来。
焉绿走近宋家店时,已迫使自己完全镇定了下来。她站在门外,见门内横着一条长凳,凳上坐着一个鸦青衣衫的瘦削男子,瞪着鹰隼一样的炯炯圆眼,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她一眼便看得出来,他负伤很重。
那男子一言不发,站起身来,焉绿这才看到他身后,宋阿珊被缚住了手脚,背对门外坐在地上,背影微微起伏着。
焉绿轻轻唤道,“阿珊。”
宋阿珊闻声缓缓回过头来,焉绿见她长发凌乱,满脸淤青,泪水涟涟。焉绿一阵心疼,听阿珊气若游丝地说道,“姐姐,快走。”
焉绿向前凑了几步,看到屋内狼藉一片,仅有的几件箱奁被翻得七零八落,米面袋子都被刺破了,晒干的玉米滚了一地。宋叔躺在地上,他平日惯用的一把大刀,此刻却被插在自己腹部,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宋婶脸朝下倒在桌上,一动不动,看来业已惨遭毒手。
焉绿怒从中来,逼到那男子身前,强抑住一掌劈死他的冲动,质问道,“你是谁?”
那男子见她来势汹汹,知她并非等闲,恶狠狠地反问道,“秘籍呢?”
焉绿似明白了几分,但又不甚明白,怒道,“这里没有你的秘籍!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