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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疼吗?要不要我轻点?”
指尖像是触到轻微冒泡的开水,沸腾的震感同样敲打在她的心里。
“不疼,我能撑住……”
他悄悄在枕头上蹭了一下眼角。
她加了一点药,稍微捂热后敷在了靠近左边的位置。
“晚点把年前整理的你和你爸那边的旧材料都调出来,这仗要从头打起。”
“要是实在打不赢就算了,大不了我……”
刚刚到嘴边的话,被胸前移动的手一碰,磕伤的闷痛又淋漓渗入魂魄,他忍不住缩了一下。
“姐,这次是真的疼……”
“至少疼了知道躲,而不是停在原地被动受罪,说明你还不是完全自我放弃。”
他有点吃惊地抬起头,看到了她垂下认真审视自己的严肃目光。
“现在还不是彻底的山穷水尽,你还有思想在坚持,心跳在继续,不要再随便说这样的屁话了。忍过这几分钟,然后给我认认真真地把你知道的都倒出来。”
他乖乖地闭上了嘴,慢慢地体会着心中郁积的浊液在她舒缓贴肤的按揉中搅散排开。
根据上一次留下来的原始调查材料和近期动态对比,孔庆杉已经把暗地走账的屁股擦了,但是东藤的控股依然没变。
并且汇通金控的把柄还是可以启用,这是一个决定要不要走到彼此两败俱伤的岔路口。
而多比的前身都灵商贸至今还在,这个是最后的底牌,也是孔令麒还能绝对控股的唯一生死符。
对于其他的股东,要么保证他们与自己一致对外,要么就把股份买回自己手上,尽可能巩固大权。
当初多比还没上市,一切利益尚处萌芽,现在要公然和孔式集团叫板,如果不能凭一己之力撼动这座通天帝国的腐朽一隅,那么自己和多比将会永远被踏成鞋底的粉末,再无立足翻身的那一天。
夜早已深,台灯下的程蔓还在面对电脑奋笔疾书。
床头打瞌睡的孔令麒,身上挂着一大堆图表合同,像一只藏在堆积的落叶里避风取暖的小狗。
梦里的他眼见着多比为一个个慕名而来的客户设计好了完美的家庭,自己却如一间毫无招架之力的空壳废屋,最终还是倒塌在了光鲜亮丽的霓虹灯影中。
而他也再次变成了一无所有的落魄汉,跌坐在一盏路灯下,颓然仰望着上方几只绕柱转悠的飞蛾。
这迷一样的行为,究竟是追光,还是扑火?
空荡荡的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远处的高楼里零星亮着的窗口,哪一扇才是专门为自己敞开的归属天堂?
一片枯叶擦着脸颊划过,锋利的边缘在尚未愈合的心上,再加了一道火辣辣的裂痕。
一些热乎乎的液体顺着下巴汩汩流淌了下来,风中翻滚着的叶面,贴着地面发出了刺耳的窸窣声……
他一个激灵,从幻觉中骤然惊醒过来。
之前举在手里的文件滑落在地上,粘于颌下的泪水还没干透。
那边小桌上的程蔓已经枕着胳膊睡着了,摇摇欲坠的笔仍立在指间。
他突然想起那个本来是俩人美好的初夜,却被自己跑路搞砸,白白虚度了整个晚上。
但是程蔓可没有,她利用了这个充满期待的“碎片时间”,直接完成了大战前的所有准备工作,令他自愧不如。
兜兜转转了一圈,历史又无情地重演了。
这次他算是赶上了后台的排练,亲眼目睹和参与着运筹帷幄的紧张氛围。
这要搁过去,他肯定会去把她抱到舒适的被窝里躺好,但是现在,自己都几乎失去自由活动的能力了。
军师是整支队伍的核心所在,头脑的谋略与身体的健康缺一不可。
他不能再原地伸手坐享救援,这具伤痛的躯体还没有到完全报废的程度,必须要对得起头上那面还在寒风中飘扬的旌旗。
他一一捡回所有的纸本分类放下,把身上的睡袍穿好扎紧,忍着上半身的不适一点点坐了起来。
由于腰上还不能直起受力,前倾的体重又瞬间聚集在了持续放松的胸口,顿时一阵坠落般的压痛感朝心脏扑来。
差点窒息的他迅速快挪两步,赶在意识还清醒的时候瘫进了床边的轮椅上。
摸索着调好了椅背的高度,他拼命压制住喘息使自己稳定下来。同时偷偷瞥着熟睡的程蔓,生怕吵醒了疲惫的她。
缓了好一会,见她没有动静,松了口气的他暗暗擦了把冷汗,转动着轮椅去拿了俩人挂在角落的外套,把她的那件小心翼翼地披在了单薄的肩上。
悬着的笔刚被慢慢抽出搁下,她忽然抓住了他还没收回的手指。
习惯性把纤细冰凉的指头拢入了厚实的掌心,望着对面桌上的她嘴角浮起的一丝满足的微笑,他如释重负地卸下了心里的担忧。
用手机熄灭掉房间里的所有灯光,拉好身上笼罩的大衣后,他把脸埋进了头枕中合眼续眠。
耳边的闹钟响起好久了,睡得晕晕乎乎的程蔓才抬头费劲去关掉。
脖子和肩背都泛起阵阵酸疼,没想到自己居然又在桌上睡着了,看来年龄确实限制了熬夜的能力。
感觉到一只手上仍然维持着熟悉的暖意,她转脸一瞧,搭着一条胳膊在台边的孔令麒与自己相握未醒,缩在轮椅中的身子在平稳的呼吸下静静起伏。
她大吃一惊,这家伙怎么跑过来的?
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床上,轻微掀开的被窝已经没有睡过的痕迹,柜面码放了几沓整整齐齐的文件和些许翻皱的草稿纸。
摸着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