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哗啦啦的水流声自浴室响起,彻夜难眠的希普林在冲了一个凉水澡后,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强迫自己在镜子前冷静地吐了一口气,然后他穿戴整齐地出门而去。
邱月明来到窗边,看到车灯在夜色里消逝,虽然她想过片刻的挽留,可最后又落寞地坐回了床边。
武汉的国军总参谋部内,灯火未灭。巴赫少将靠在椅背上,悠闲的转动着一支钢笔,对于希普林的到来,他微微挑了眉。
“天还没亮,你不陪着你的小情人温存,来这里做什么?要知道你留在中国的时间可不多了。”
“来这里做什么?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这么晚,你待在这里想做什么?”
“我在帮你完成任务。”巴赫道。
“我上次已经告诉过你,我的任务我可以自己完成,不需要你来添乱。”
“可事实就是你什么都没有做。”巴赫道。
诺伯不能理解地打量着他:“日本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去帮他们冒险。”
巴赫从座位上起身摇头,“希普林,我想你还是没有理解,我怎么会帮日本人呢,我是在帮我们的国家,当时在淞沪会战中,日本人就承诺了青岛的权益问题。而这点对于海德里希来说很重要。”
“海德里希?这么说,柏林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换而言之,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主张?他指望用青岛的权益来博得希姆莱的好感,平步青云?”诺伯感到可笑:“他真傻,里宾特洛甫可绝不会赞同他这样的做法。”
“我才不在乎威廉大街(德国外交中心)是如何去处理中国与日本的关系,我只知道青岛确实是一个诱人的条件,想想吧,当初我们是怎么失去青岛的。所以我这么做,无外乎都是因为我们伟大的德意志。”
“巴赫,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不应该与他们有牵扯。”诺伯提醒道。
“希普林,我知道,你对于党卫队向来有些偏见,这很正常,因为我也不喜欢他们,但如果站在帝国的利益面前,我们最好还是一致对外。”巴赫从椅子上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不多了,卡纳里斯将军的任务,如果你实在完成不了,那我不介意来帮你。”
“我劝你最好停止下来,国民政府已经警觉了。”
巴赫充耳不闻,不以为然的离开了。
而此时桌上的一叠文件正是从徐/州战场传来的电报。
邱月明不知道西格蒙德什么时候会走,就像她不知道她和上校先生的矛盾什么时候会结束一样。
她心不在焉的将盘子里的食物切了又切,眼神却很飘忽不定。
西格蒙德看着这个坐在他对面用餐的姑娘,尽管高贵的容克修养让他并不在乎面前之人在想些什么,但他唯有一点是无可容忍,那就是对食物的践踏,这也是一战过后带给所有德国人的阴影。
想了很久,他还是提醒道:“邱小姐,在我看来,您的国家似乎还没有富裕到拥有充足的食物让你去浪费吧。”
邱月明惊醒,低头看了眼盘子里稀烂的土豆,惭愧道:“对……对不起,我失礼了。”
她低下头,还是显得心事重重。
“惆怅并不能解决烦恼,它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烦恼。这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西格蒙德说。
邱月明抬头看了他一下,“那人们通常都会怎么办?”
“找到问题的根源,消灭它,而不是浪费时间。”
“根源?可是……”邱月明没有说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和诺伯之间到底产生了什么问题。
西格蒙德放下餐具,用巾布慢条斯理的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道:“感谢邱小姐你在这些天的陪伴与招待,说说吧,作为回报,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心里却不知道,过了会儿她问道:“我想要的能不能换成我的国家想要的?”
西格蒙德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心里升起嫌恶,果然,东方人都是狡猾的。
他面无表情地拒绝道:“我不喜欢把公事和私事放在一起谈,这在我看来是混乱又毫无逻辑的。”
邱月明听到后,挫败的点头:“好吧。那我可能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的了。”
“你确定吗?女士?”他打算再给她一次机会。
邱月明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一个毫无所求的女孩,这让他有些意外。
过了会儿,他还是主动道:“说说你和希普林的事情吧。”
“啊?”邱月明奇怪的看着他,“我和上校先生。”
“你们是不可能也不会永远在一起的,趁现在结束,我可以承诺你一生享有德意志帝国使馆的任何外交保护权益,哪怕是日本人最后全部占领中国,你也不会受到半分威胁。”
邱月明愣了愣,然后缓过神道:“您误会了,我从没想过会和他永远在一起。”
“这么说,他已经告诉你了德国的内政律法?”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就是德国近年来颁布的《德意志公民法》和《种族荣誉保护法案》,这其中明确规定了只有日耳曼人和日耳曼人结合的婚姻,才是受到德意志保护与认可的合法婚姻。如果这其中有人违背了律法,玷污了血统,那么他将受到德意志帝国的制裁,轻则监/禁重则死刑,严重时可相当一级叛国罪。”西格蒙德轻飘飘地说出这些,可邱月明的脸色已经刷白。
她可以确定自己的英文没有问题,未曾听错西格蒙德的任何一个单词,但这一串简洁的语言落在耳内却无疑惊天雷鸣。
一直以来,邱月明都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