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不光是躲在后备箱里的人,就连余淮安,都觉得后脖颈的皮肤一凉,骤然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
他脑中快速闪过几个可疑人选,还没筛选完毕,就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
虽然声音有些发紧,可余淮安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只是他没想到,共事这么久,居然能从白落口中听到这种类似哭腔的声音。
还真令人感动!
余淮安磨了磨后槽牙,忍住在白起面前发飙的想法,启动了车辆。
回去再跟他算账!
不过听到白落可怜兮兮地叫着哥,再想到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就这么挤在后备箱里,连脑袋都伸不直,余淮安决定还是轻拿轻放,等把事情解决再说。
毕竟是上百年没见的兄弟,没忍住也很正常。
白起自然也认出了白落。
却不是从他的样貌,而是那独特的魂体。
白落是上任阎王大人的亲子,于地府出生、长大,只有魂授之后才能完全固定住样貌。他离开时,白落还是如余淮安这般稚嫩的长相,如今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只是这眼角含泪,嘴唇哆嗦的模样,完全失了风度,倒是和以往小时候做错事被惩罚时,总爱躲在白起身后哭鼻子一般无二。
白起同时也感觉到了白落魂魄里属于上任阎王大人的魂力。
这才是他第一眼就认出白落的原因。
威严又不失亲睦,果决又不失柔和,明明带着肃杀之气,却有着泽被苍生的仁慈。
那一刻,白起也差点落泪。
单是从白落身上雄浑的魂力,他便已知道——那位待他如亲儿一般的老阎王,已经魂消魄散。
如果他没有失踪,老阎王只需要传三分之一的魂力给白落,让他足以自保。再传三分之一给他,为的是名正言顺继任。而自身留下三分之一,便可在地府无忧度日。
可一切都从他失踪开始彻底改变。
白起阖上眼睛,掩住心底翻涌而出的杀意,半晌,抬起眸。车内没有开灯,此时昏暗无比,无人能看到,他那看似平淡的眸光下,暗藏着几分汹涌潮意,狭长眼尾的那抹猩红,看似昳丽无比,偏偏衬着他冰冷的眸光,带上几分煞气。
“嗯。”他轻轻应了声,然后唤出一个名字,“阿落。”
霎时,车尾传来男人差点崩溃却被瞬间压抑住的啜泣声,白落似在掩面而泣,可安静的车厢里仍清晰地回荡着他的哭泣声。
白起没有阻止。
他知道,此时的白落,极需要宣泄一番。
余淮安将车开到后山。
发泄过后,白落已经平静下来,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迟来的羞赧,还是对上百年未曾照面的兄长的惶恐,他从后备箱出来时,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进入秘密基地。
白落耷拉的双肩已经恢复平直,面上也看不出曾哭过的迹象,只偶尔眷恋地看向白起,带着几分孺慕般小心翼翼的笑容,招呼他们坐下。
白起没有废话,直接拿出奥狄斯交给他的那几张肖像画,递给了白落。“你去查查这几个人的下落,他们极有可能已经潜伏在地府。”
“好。”白落甚至都没有追问这些人是谁,只是点点头,掏出手机一翻操作——扫描图像并传给了麾下值得信赖的下属,直接将事情交代下去。
一直留意着白落的动作,包括观察他在给下属指派任务时表现出的干脆利落,等他忙完这一切,白起才突然指着对面的椅子,喧宾夺主说了声:“坐!”
“现在说说看,这么多年,你们查到了什么?”白起身体微微向前倾,带着几分压迫感。其目光如炬,更是藏着几分审视和考校的意味。
那一刻,白落仿佛看到父亲威严肃穆地立于殿堂之上,询问前一日留给他的课业是否完成。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只是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阎王大人,白落很快就回过神。
他沉忖一会儿,终于开口。
“自打哥哥消失后,父王便下令彻查这件事。可谁曾想,最后的调查结果竟然是几乎所有鬼差都有可疑行为。不是在那前后与外界联系过,便是曾托过梦,或是经过哥哥消失过的地方……”
“父王知道这一定是有鬼故意为之,为的是混淆视听,且这人一定潜藏极深,他本欲再深挖,可没想到之后的一连串战乱,让这件事不得不被迫中断。”
“直到某一日,他从外归来,竟是身负重伤,随侍左右的鬼差只说厉鬼难驯,可父王他身为阎王大人,身负无上功德与魂力,怎可能被这些区区小鬼所伤,父王伤重不止,最后竟只来得及将一身魂力授予我,便悄然离世。”
说到这里,白落虽极力镇定,可呼吸却不由紊乱了几分,就连白起,怔忡中也捏紧拳头,垂眸掩住眼底翻涌而起的寒意,没有催促他。
好一会儿,白落才继续开口。
“这之后,我知道敌人定极为狡猾,便不再于明处追查此事。表面上也未多加干涉地府事宜,同时一直在入地府的新鬼中物色帮手。”
或许是那些人见他毛都未长齐,觉得他不足为惧,又或许是不想贸然出头被他察觉,白落确实安稳地渡过了几十年,直到那幕后之人再也忍不住,开始制造各种危机,想要让他也出一次“意外”。
只是早有防备的白落,要么不轻易出现在大众面前,要么出现必是群鬼环伺,让那些人的打算一一落空。
直到他们直接在忘川河里放入怨灵,差点制造阎王大人祭祀时落难的假象,白落这才趁机锁定了几个鬼。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