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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芒,我的孩子没了,可我不愿就此放下,我虽体弱,但有些事总归还是想要计较一二。”
屏风后的身影动了动,像是沉默里的某种回应,带着恼人的默契。
“不过是比我早几个时辰生产,又是一对双生子,你竟不顾着自己的身子来到我这儿,想来定是桩极重要的事儿,是为了那个女人的孩子吧。”
林夕芒半靠在屏风后的贵妃椅上,她面颊泛白,强打着精神,缓声道:“南枝,我知你想要一个孩子,只是那孩子不能是她。”
“医生说我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本就是极难有孕,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还是没能保住。可我到底是宋氏女,我能帮他做起这琉璃坊,但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宋南枝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琢磨的神情,她话锋一转,紧盯着屏风,道:“阿芒,我以为你同我是一样的。”
屋内火盆噼啪作响烧的正旺,林夕芒适时地拢了拢外衣,瞧了眼外面的风雪,今夜到底是有些冷了,她几不可闻地叹惜着:“南枝,孩子你有了,我同你约定,只要你我活着,秘密就是秘密,不可破。”
“秋夫人,孩子他······”
稳婆站在床边犹豫着要不要把怀里一出生便没了气息的婴儿抱给宋南枝,虽说是孩子的生母,可眼下且不说她本就产后体虚,若是再受了刺激该如何是好。
“不必说了······”宋南枝虚弱地抬了抬眼皮,从稳婆的手中接过尚有余温的女婴,她面色惨淡的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孩子娇嫩的脸颊,极尽温柔的动作之外,是她低沉隐忍的声音:“都准备好了么?”
“夫人放心,都已安排妥了。”稳婆垂首答道。
宋南枝用余光瞥了一眼稳婆左手边的篮子,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与决绝:“抱走吧”,说完她疲惫不堪地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身体羸弱又如何,她们宋家的女儿向来不会认命。
“是,夫人。”
襁褓里酣睡的女婴尚不知自己刚刚躲过一劫,稳婆着实为这女娃娃捏了一把汗。今夜血光太甚,自个儿多年积攒下来的“功德”怕是都要折损在此处了,往后更要吃斋念佛为家中孙儿祈平安了。
“好赖只能保住一人性命,娃娃莫要责怪老身。老婆子我也是赌了一把,今次多亏那心善的叶夫人,咱们二人才都能安稳地活了下来。往后你可就是叶家的大小姐了,总归是衣食无忧,也就不枉你母亲拼死带你来这世上走过这一遭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稳婆一手拎着女婴安睡的篮子,一手抱着宋南枝夭折的孩子,絮絮叨叨地往林夕芒的房中走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稳婆小心翼翼地把林夕芒那对双生子中的男婴放进宋南枝的怀里。小小的婴儿似乎还不能完全适应这个世界,软糯的粉拳弱弱地抓着宋南枝的手指,无意识的举动融化了如同被窗外风雪埋藏在内心的阴暗,晦涩不明的心情渐渐地生出了光亮,她忍不住叹息道:“从今日起,阿澄,我便是你的母亲。”
这一夜,乔湘度没了,宋南枝的孩子也没了;这一夜,乔湘度产下了一名女婴,林夕芒的一对双生子也顺利出生;这一夜,林夕芒用双生子中的男婴换得乔湘度的女婴,宋南枝便有了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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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芒,你素来只知我体弱,却不知我心性坚定,这二十几年来我自问尽心尽力给予阿澄最好的陪伴与呵护。只是,”宋南枝面无表情的烧掉林夕芒的信,口中喃喃自语道,“我的心一如往昔,那个女人的孩子想要嫁给阿澄是断然不行的,哪怕是我大限将至,我亦会用自己的方式阻止她踏入秋家宗祠。不过你放心,当初承诺你的事我自会如约告之阿澄。”
在这久违的风雪之夜,宋南枝确实收到了林夕芒差人送来的信,只是信中所言,叶绿才是双生子中的女婴,而叶浅正是秋光与乔湘度的孩子。
宋南枝眼睁睁地瞧着火舌吞噬信笺,如当年她烧掉的那些书信,迷了眼眸。
“若非你当初执意寻来,想来也不必有今日局面。左右你和孩子只能一人留在他身边,你选吧。”
“你我即将同为人母,何必明知故问。”乔湘度低下头隔着肚皮温柔地抚摸着快要诞生的小生命,轻声道:“只是,你不怕么?”
“怕他恨我?”宋南枝掩嘴笑了起来:“书信的事他都猜到了吧,他不曾责问于我,原是他也负了我,就像曾经负了你一样。”
乔湘度像是毫不意外宋南枝的答案,她摇了摇头:“他大约是不会恨你的,而我从头到尾也不过是想留个孩子给他。只是在我死后,他的罪怕是又要多一分了。”
“罪?呵,我有何惧。”
在这久违的风雪之夜,自知时日无多的宋南枝决计要用尽最后一口气去阻止那个女人的孩子回到秋家。
是的,她们宋家的女人哪怕是到了最后一步也要为达所愿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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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时至今日,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叶扬俯身凑近病榻,仔细瞧着已陷入昏睡的宋南枝,思绪也跟着飘回到了那些不曾遗忘的过去:“想当年你说服我帮你哄骗师弟拦下了他的所有书信,我的琉璃坊也因此得到了你的资助。可在你如愿嫁给他后,不惜背弃你我盟约也要一心助他建立起来的琉璃坊到头来又有何用?这场处心积虑得来的婚姻不还是背叛了你,他跟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你当真以为我不知她现在······”
叶扬自暗处渐渐地直起身子,眼底乍现的精光,嘴角扯出的弧度,无一不昭示出了他此刻真实的心情:“说起来,要不是我那善解人意的夫人与你的自作主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