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赶车的那位大汉伸手提了提斗笠沿,露出了他被遮挡的面容。 说来也怪,他的下半张脸看上去十分凶蛮,使人望之而心生畏惧。 可偏偏那双眼睛却又像是与他凶悍的气质截然相反,如古井无波,似是平静而温和。 姚婉宁不过多看了他一眼,他像是十分敏锐,转头往她看了过来。 那温和的眼神瞬时变得锐利,气势如山,镇得她喘不过气。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双手一握,还未移开目光,那赶车的大汉已经率先将目光移开,重新落到了姚守宁身上。 迎接长公主母子的姚家人中,他好似对姚守宁是最感兴趣的,不过看他神色,似是对姚守宁并没有恶意。 想起先前的感觉,姚婉宁身体微微发抖,一旁的姚若筠察觉到了,转过了头,眼神之中带着疑惑、关切之色,姚婉宁向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另一边朱姮蕊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这一波暗流,反倒笑着与姚守宁道: “上回你来时,我的儿子十分失礼,今日带他过来,专门是要向你赔罪的。” 姚若筠眉梢微微一抖,看了柳氏与姚守宁一眼,见两人神情不由自主的有些僵硬,显然当日将军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可后来母女二人回家之后极有默契的没有提过。 朱姮蕊说完之后,不等姚守宁发话,便喝了一声: “逆子,还不下来认错!” 她话音一落,便见马车里果然有人弯腰出来,落地的瞬间抬起了头。 姚家众人一见那少年,除了柳氏、姚守宁外,其他人都下意识的将呼吸屏住。 面前的少年应当与姚若筠同年,但气质却又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既有飞扬的神彩,又有出身高贵的矜持清冷,两种气质微妙的融合,如同为他本来就十分出色的容貌锦上添花一般。 姚婉宁纵然是在病中,也是听闻过定国神武将军府的世子美名的。 尤其是当日听到妹妹送他礼物之后,还特意留心,使清元、白玉二人打探过。 只是她知道世子容貌俊美,但真正看到陆执的刹那,却仍是有些意外。 他身材高挑,因还未及冠,所以头发只是半挽,长发披在肩头,他脸很小,肤色雪白,一双细长眉,其下是一双生得极妙的眼睛,眼尾细长,看人时眸光流转,本该含情默默,却因他冷淡的神态,却反变成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禁忌,令人既想靠近,却又屈服于他凌厉的气势。 这样的美貌,若非他身材高大,恐怕很难让人辨认出他性别的。 陆执披了一件纯黑的大氅,下摆仅露出垂挂的长剑一角,冲淡了他容貌的瑰丽,多添了几分冷厉的感觉。 好在姚家里本来养出了一个如明珠般的姚守宁,众人看多了美貌的长相,陆执的美虽说给众人带来了一定的冲击,但很快大家便回过神,不再盯着人看个不停了。 “有话先进屋再说。”柳氏见此情景,连忙出声说话。 近来姚家多事,正是十分引人关注,长公主的到来使得姚家门口围了一大堆人,已经有邻居远远打开门往这边偷看了。 陆执长相出众,格外引人瞩目,朱姮蕊既然私下来访,必是不愿让太多人知道她前来的。 柳氏话音一落,长公主便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大步迈入姚家中。 她一进来,陆执也跟她的身后,经过姚守宁身旁时,他站了半晌,却并没有说话,仍是跟在长公主身侧。 倒是那赶车的大汉,一见这母子二人进屋,也跟着下了车来,将手中的长鞭顺手扔向一旁的姚若筠,自己则像是也跟着要进屋。 他身材实在高大,竟比陆执还要高些,姚若筠在他高壮的身形面前也被衬得十分瘦小。 柳氏昨夜遇到了闯进姚家的宵小,此时心有余悸,一见此人靠近,便心生戒备,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若是下人,此人的举动实在太没规矩了,可看长公主并没有喝斥,柳氏便忍下心中忐忑,猜测兴许这是长公主的护卫之流。 毕竟是皇室中人,世子又才刚病愈,出行虽说低调,但以防万一,想必也要有人贴身保护。 想到此处,她转头向儿子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找人将马车赶入府中。 姚若筠接了赶车的马鞭,见众人进了屋内,正有些无语之际,恰好郑士替他解围: “大少爷将马鞭给我就行了。” 他赶车多年,这活很熟,交给他再合适法不过。 姚若筠心中一喜,连忙将鞭子交到郑士手里,快步追上了柳氏等人,就听柳氏在问: “世子可全好了?” 虽说长公主让陆执出来认错,可柳氏又哪里真的敢让陆执向姚守宁认错呢? 毕竟陆执曾对她有救命之恩,更何况当日他‘疯病’发作,纠缠着女儿唤‘娘’,也并不是他的错。 长公主摇了摇头: “只是暂时镇压,算不得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氏初听有些茫然,后又猜测朱姮蕊的意思,是指世子的‘疯病’应该是暂时控制住了。 两人正在说话,陆执的脚步一顿,落后了些许,恰好等姚守宁上前之后,他与姚守宁并排一站,小声的道: “稍后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专跟姚守宁说的,但姚婉宁就站在一旁,也听了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