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轻燕往前飘了数步,接着在马车前站定。 两人一个弯折着腰站在车中,一人站在车前盯着车里看。 自姚守宁失踪以来,虽说时间过去了六天七夜,可在孟松云的领域之中,仿佛并不受外界的影响,对于她来说,只是与孟松云相处了一段时间,与他说话,跟他一起办完了一件事。 可对陆执来讲,这六天七夜却度日如年,他无心睡眠,吃不下饭,喝不进水,每时每刻脑子里都想着姚守宁。 以往他在姚守宁心目中的印象是非凡的美貌、飞扬的神采,那眉眼顾盼生辉,说话时眼神明亮,带着傲气又带着认真,与不熟的人说话时,时常冷着脸,装出矜贵的样子。 可此时的他嘴唇干裂溃烂,层层灰白的皮间夹杂着血迹,他的眼睛下方甚至冒出了眼袋,嘴唇四周出现了胡子,整个人似是憔悴无比。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失去了光泽,眉眼间的骄傲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焦虑、无措,让人一看便知道他状态出了很大的问题。 他站在马车面前,没有理睬坐着赶车的罗子文,也自然忽略了坐在车上的温景随。 陆执的眼神都像是失去了焦距,与先前悲伤欲绝的温景随一样,自当日姚守宁与陈太微离开后,他便陷入了焦虑不安的自责里。 自责自己学艺不精,自责自己这些年不够努力,弄丢了姚守宁。 他不知该如何与姚家人交待,当日回去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看柳并舟的眼睛。 这几天里,他时常出现幻觉,好像偶尔听到姚守宁在脆声声的喊他,但当他欣喜若狂回头时,却并没有发现姚守宁的身影。 身边人都很担忧他,甚至柳并舟都劝他不要如此激进,要平心静气的找寻。 可他不敢松懈。 他怕姚守宁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在去救她,他怕自己稍去晚了一步,便使自己永生永世失去了和姚守宁再见的机会。 此时姚守宁站在他的面前,世子却不敢呼吸。 他担忧这一切又只是一个幻觉,只是众人担忧他精神出现状况而哄他开心。 “世子?” 姚守宁小声的喊了一句。 陆执这才身体一震,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他眨眼时胆颤心惊,深怕自己这一眨之下,眼前的姚守宁又像以往的幻像一样消失——自己可能并没有听到信号弹飞天而起,也没有赶过来碰到这辆马车,更没有看到车里坐着的姚守宁与温、温景随? 世子大惊失色。 他看到姚守宁也就算了,为什么会看到温景随?他用力眨眼睛,眼前的景像并没有消失。 陆执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眶酸涩。 已经数日没有合眼而酸胀无比的眼睛此时迅速泪水泛滥,他望着姚守宁,伸手去碰她的手。 她下意识的反手将他抓紧。 他指尖冰凉,抖个不停,在被她抓住的刹那,迅速与她十指交扣,将她的手掌牢牢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守宁!!!” 世子大喊出声,伴随着喊声,泪水决堤。 “守宁!守宁!守宁!”他抱住姚守宁的手,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大哭出声。 “……”姚守宁被他吓了一跳。 “……”温景随既是酸楚,又是无语。 他死了爹,也很伤心,可他在与姚守宁碰面的刹那,强忍悲伤,借着雨水才哭,深怕在姚守宁心中留下自己懦弱、无能的印象。 哪知陆执一来便哭得如此大声,半点儿威风也无。 最令他有些生气的,是他伤心异常,可姚守宁却谨守礼仪,递给他帕子,保守两人之间的边界。 而陆执哭得没有半分男子汉的气概,但姚守宁却任由他抓着手,甚至温言细语拍他背。 虽说早就已经知道自己与陆执之间的差距,可当他真的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温景随的心中又是刀割似的疼,甚至隐隐后悔自己的过于克制。 如果他也像世子一样哭,姚守宁会不会…… “守宁,守宁,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世子泪流不停,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焦虑、后悔、自责及害怕等所有情绪一一倾泄。 姚守宁任由他抓握着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感受着世子脸颊的冰凉与泪水的温热。 她共情心强,越发给感应到此时世子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