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毒蛇缠绕身上,陈西露只觉浑身都是冰冷的凉意。
小丑鱼尚可以逃脱束缚它的珊瑚丛,在海洋冒险,因为它有最爱它的父亲。
可是她……行吗?
她不是小丑鱼,这里也不是大海。
告诉自己要放纵一个晚上,刻意压制住的那些情绪因为谢墨的出现又纷纷冒出了头。
左手上捏着刚领来的照片一个不察,轻飘飘落到地上,被商行舟看到,很有眼色地捡了起来。
谢墨的目光落在陈西露花里胡哨的头发上。
他顺着这边的方向上前一步,没有人胆敢不小心阻挡了他的路,纷纷让出个道儿来。
“西露,过来。”谢墨伸出手。
只是以往他还会装腔作势成温和的样子,如今却都已经扮演不下去了。
语气也是冷硬的,谢墨一副只要她过来,就能够既往不咎的架势。
那么笃定,那么高高在上。
那么让她恶心。
只有陈西露能看得出来。
她手指攥紧了小丑鱼的尾巴,空着的那只手握了下口袋里的手机,没有迈步过去。
谢墨重复了遍他的话,语气更重。
冷得让人几乎要打寒颤。
陈西露垂下目光。
在谢墨眼神愈来愈凉的十几秒时间里,连手都逐渐变得冰冷。
直到手指攀上手指,热度传过来,陈西露抬眼,看到迟蔚行。
也就是这一眼,彻底打破了谢墨的心理防线。
他从来是不怕因为陈西露而在其他人面前丢面子的人,但是,那个人却绝对不能是迟蔚行。
那个当时在京市,在陈西露不在的那一年,能够压过自己一头的人。
大步便迈了过来,谢墨不屑于再在商行舟这个搅屎棍儿面前再假扮友好,一把便推开了试图挡在面前的商行舟。
出乎所有人包括陈西露的意料。
谢墨一把便握住了她另一只手的手腕,“过来,”他几乎是要咬着牙,作势就要转身。
用的力气并不小,他迈步一步,连带着陈西露的身子也弯下来,踉跄半步,几乎要摔倒,被迟蔚行给扶好。
谢墨才顿住脚步,只是手却仍然没有松开。
等陈西露站稳的时候,被他握住的手腕已经勒出了一圈红痕,甩不开。
迟蔚行眉头一下子便皱了起来,再看向谢墨时,凌厉的眉眼里带上了几分戾气,“松手。”他再没有任何避讳,直直对上谢墨的目光。
谢墨没松开手,只是冷笑声。
反而在迟蔚行怕陈西露吃痛,松开手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带得她直往自己的方向跌过来。
没有顾忌陈西露差不多才好了的脚。
她蹙眉,吃痛地倒吸了口气,站不稳,被谢墨一把揽住,带到怀里,锁住,警告地加重力道。
“我的人,你还是放手的好,”谢墨垂下眼,故意地四下打量迟蔚行,“觊觎不该属于你的东西,怕是下场比起你那出了车祸的爹妈来说,应该好不了多少。”
这话一出口,气氛立刻便冷了下来,如同冰窖。
迟蔚行的手腕儿动了下,陈西露直觉不好。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已经迈步上前,扯住了谢墨的领口后,便是一击。
斜对面很快便传来女生的惊呼声。
连谢墨的那些个朋友也都急了,立刻便冲了过来,推推搡搡就要动手。
迟蔚行这一拳力度确实不轻,谢墨站直身子后,抹了下嘴角渗出的血珠,不屑地笑了声,手轻轻一压,止住其他人的动作。
他终于松开了手,陈西露才得以脱身,转转手腕儿。
眼前迟蔚行和谢墨对峙着,周围围着的都是他的哥们儿。
可迟蔚行的脸上却没见半点惧色。
“以前是人多,现在还是,是不是?”迟蔚行才放下谢墨的领子,拍拍手,“有摄像头,光明正大,所以谢大少不敢动手,那我可就走了。”
“走吗?”迟蔚行回头,冲着陈西露伸出手。
同样的姿势,只是陈西露从没想过,换了人做出来,心境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迟蔚行语气平淡,但对她来说,听在耳朵里,却像极了蛊惑。
众目睽睽下,迟蔚行的目光却依旧坚定,灼灼如火。
简单的两个字,像是恶魔的低语。
陈西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知最好的选择并不如此,却还是神使鬼差地上前,回握住了迟蔚行的手。
在谢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同迟蔚行一起,带着小丑鱼,迈出了地下通道。
刚到地面上,便吹来盛夏的凉风。
以及兜头泼来的,N事捉摸不定的,盛夏的大雨。
这下子是不得不跑了,连个可以挡雨的外套也没有。
顾不得也不想管身后商行舟的呼喊,陈西露没松开迟蔚行的手,跟着他一路跑回了公寓楼下。
对她来说,淋雨,还是这漫长枯燥生活中头回的经历。
到了楼层的走廊,绷着的那口气才终于松下来似得。
她看向迟蔚行。
刷的一下便笑出了声。
他那原本被打理好的头发,全都被暴雨给毁了,连同宽松的衬衫,一同贴在皮肤上,活脱脱的一个落汤鸡。
迟蔚行抹了把全挂满了雨水的脸,“笑什么,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抿了下滴着水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