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色漫天。
皇后与隐玉说了什么后,便半阖着眼养神。嫔妃看看彼此,都弄不清情形,心里打闷。
一抹红阳沿窗洒落里堂的茶桌。
"太后娘娘懿旨——"
终于。众人一怔,立即起身。
远远地看见太监开路,侍两侧。从中走出一人,淡眉圆脸,神色冷淡。人们认出,竟是太后的女官花楹。
她莲步上了大殿,声音清冷,问安道:“给皇后,各宫娘娘们请安。奴才花楹,传太后娘娘口谕。"
曲欢等人皆低顺了眉眼,跪拜接旨。花楹即颂道:"宫女之死惨惜,有乱后宫平和之气。为安抚陈美人失人之痛,便小惩大戒。着罚贵妃温氏,宫门前跪上一个时辰,再禁足十日。"
话音落下,她的目光便落到其中一人的头顶上:"贵妃娘娘,请罢。"
曲欢却抬头,嚅嚅嘴唇:“花楹姑娘,这,太后娘娘怎么会……”
这个结果,不是她有准备的。
太后女官皆是九州官家中择优者,宠辱不惊。显然皇后有质疑,花楹就问礼:“娘娘莫急。太后的旨意不会有错,即可执行就是了。”
霎时,殿内安分了。都等一人接下去的动作。
那个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臣妾接旨……"
虽然已极力抑制,可仍能听出声音发怕地抖。
温昭柔起身。殿首走至门外,堂间谁人若有若无的目光都落在这个背影上。
直到她顿住步子。先曲右腿,跪了左腿,单薄的身子,回身朝门跪下。
门里一片沉寂。
"她真的跪了?"沈绒儿不站太前,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她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清。遭沈鹦恼瞪低吼:"闭嘴。"
青石砌的石道一尘不染,浇雪如冻冰,看着遍体生凉。膝盖磕住地面的一瞬,沈绒儿幸灾乐祸着,也浑身打个冷颤。
与杨蕊同住盛华宫的何彼池,在这回入宫的诸妃嫔中位分最低,仅封在答应,次次请安只能坐在门边。入宫多日了,方才,她走下来,又走过她,她才是头一回将人仔细看了一个清楚。当年盛安赫赫有名的温家嫡女,六皇子侧妃,原来是这个模样。
"都散了罢。"
待她跪去了,曲欢开口。
众人回神,行礼送安:
"恭送皇后娘娘。"
高水竹待人走得七七八八仍不动。直至杨蕊起身。
外面飘着些浮雪,杨蕊立于门前等丫鬟去找伞的这个当,高水竹走近了唤住她:"妹妹。"
杨蕊回头见到她,犹豫一下,要行礼。
"你我姐妹,何必拘着这么多礼。"高水竹抬一下手。
杨蕊眯眼,唇边微翘。
"妹妹在盛安,家住哪里的?"高水竹问。
杨蕊说:"我家不在盛安,在瑶洲。"
高水竹哪里不知,杨蕊便是瑶洲刺史之女。
她面上假愣,手指一点:"哦……原来妹妹与安常在,才是同乡?"
"是。"
她脸上露出歉意:"是我记错了。方才见妹妹为温贵妃……仗义执言。还当是两人在宫外,有些故的交情。"
杨蕊说:"不是。娘娘也说是仗义执言,自然是没有缘由的。"
高水竹便笑笑靠近她,右手放在她的小臂,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道:"妹妹啊,你真是有善意的好人儿。不过你瞧在这宫里,不受宠的,可不就是这模样吗……"
杨蕊含笑,退身一步:"嫔妾受教了。"
"多说两句罢了,算不得赐教。"高水竹笑着,"本宫,便先走了。"
"恭送贵妃娘娘。"
午后最后一点阳光减退。初冬未融化完全的雪,连片灰沉沉的天,簌簌发着寒意。
忽有人攀手过来扶她,昭柔反应是挣开,肢却冻住似的,手指只是费力颤一下。
迷混中,她想昨晚那宫女,难受成如此,该是何等的绝望。
"娘娘……"
缓一会,她才看清眼前的人,梅霖。
“什么时候了。”劈面吸了一腹冷风。
“够一个时辰了,娘娘。”
梅霖附身去搀她胳膊。她却没了腿上的知觉。一动便知道筋被僵住了,抽得嘶嘶得痛。
抬眼,满天雨云逼近眼前。
“是到时候了……”
梅霖眼里晦暗,皱一下眉头:“娘娘,奴才背您回去吧。”
“不用。”她只说,气飘得很,轻飘飘的声,“就跪这一会,还不至,娇弱得连路都走不了了……"
梅霖看她的嘴唇虚白,便劝她:"娘娘,您先缓缓,再说话罢。"
温昭柔倒牵了些嘴角笑笑:"你陪我,坐会罢……我腿上僵得很,也动不了。”
“好。“梅霖就坐下。
一个刻钟过去后,再回去的路上,还以为浑身轻飘飘的……
回到颐缘居里,画箐早得了消息,门口跑过来,拥住她进殿。烧碳正旺,棉被也铺了几层在床上。热水擦了身子,躺进去盖实,喝过几口热茶,便无知无觉睡去了……一觉,醒来已是半夜。
深夜寂静时,竹里阁暖屋里,仅点了一根蜡。高水竹卧着榻上,柳夭坐在软凳上给她揉脚。
"死了……"高水竹念着这两个字,忽然一笑。
"怎么了,娘娘?"柳夭抬头。
"觉得有趣,"高水竹拿起书简,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温昭柔是真故意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