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道压低声音与移舟交换信息:“方才在房间里,移舟兄是否也碰到一位与自己心上人同样相貌的女子?”
心上人吗?移舟愣愣地把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目光中有片刻的茫然。
那里没有激烈跳动的心,只是一片空荡苍凉的荒谷,会有人在吗?怎会有人在呢?
梁远道见他如此反应,瞬间回想起了当初坠入爱河而不自知的自己,无需他回答这个问题了,他心下已确定无疑,继续道:“且她衣衫单薄,举止轻佻,似乎在……蓄意勾引?”
移舟迟疑着点了点头,情形基本与梁远道说的大差不差。原来“她”那些怪异的动作是在勾引他吗?
勾引。为人时他听过有人用这个词辱骂他人,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好词。即使知道那人不是烟萝,但顶着烟萝的脸也不行。他不喜这样一个不好的词与烟萝有一丝半点的联系。
移舟红着脸冷硬地将那些恼人的画面从脑中赶出,一个不落。
“与我猜的一样,看来我们遇到的是同样情形。”梁远道颇感疑惑,“为何要将我们抓到这里,然后安排这么一出?”
他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里是什么类似人间秦楼楚馆的地方?一种变相招揽客人的新手段?但是身为鬼也无需用到银子了啊,图什么?
况哪有两人一起……分开服务吗?
这个荒诞的念头飘过,梁远道未在意,过了片刻回过味来,细想之下面色一变,道:“移舟兄,我忽然有个想法……”他看向移舟,嘴唇抖了抖,艰涩道,“你说,芳蓉她们会不会也碰到与我们同样的事?”
移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之后,面色跟着一变。
好不容易才赶出脑中的那些画面又全跑回来了。这次他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只因画面中的人顶着一张他的脸。
两个八尺高的大男人面面相觑,双双掩面。
两人不知,此时烟萝与祝芳蓉那方口中交谈的,正是他们所避之不及的话题。
两人宛若熟识多日的朋友,聊得热火朝天。她俩一边不忘戒备四周,一边压抑不住唇边的笑容。
“……肌理分明,手感一定很好。”祝芳蓉回忆道,佩服起自己不久前的坐怀不乱。
“是啊。”烟萝沉浸在某些回忆之中,掌下如流水如云绸,摸上去舒服极了,手感绝佳。
“只能看不能摸,这不是折磨人吗!酷刑啊简直!”祝芳蓉举止端庄地站着,说着与她的气度全然相悖的话,目光掠过或警惕独处或三两聚集交谈的姑娘们。
与祝芳蓉并肩而立的烟萝狠狠点头,叹息道:“当时我怕我忍不住,就扯下床边的绛色纱帐把他绑起来了。”
祝芳蓉转过头,打趣道:“烟萝妹妹当真舍得啊。”
烟萝摇头,无比坦然:“舍不得啊。但也要舍得。”当时她脑中一片混乱,全然忘记了可以用法术定住他。
“烟萝妹妹当时可有瞧出那人是假的?”
烟萝沉默半晌,扪心自问,真的丝毫没有察觉吗?
其实是有的。
但那点怀疑刚刚擦起一点火星就被她自己给捻灭了。烟萝的内心深处下意识地在抗拒那个想法。
“当时只觉得他有点奇怪,没有往‘他不是他’上去想。”
“我也是如此想的。”祝芳蓉应和道,随口感慨,“那种情形下怕是没人能认出眼前人非心上人吧。”
“要是真的他也能这么主动就好了。”
烟萝无不慨叹:“是啊,不知何时能等到那一天呢。”
一个瞧着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学着深闺怨妇发出幽怨的语气,逗笑了祝芳蓉。
“芳蓉姐姐莫要笑我了。”烟萝羞赧笑了一笑,吐露道,“姐姐你不知,我夫君他啊,是个十足害羞的人。要他像那样主动,怕是等上千年万年也难得一见呢。”说罢,摇了摇头。
后又话锋一转,活脱脱热恋中的小女儿模样,“不过他不主动也无所谓啦,他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原来这个看起来年纪比她要小的姑娘都已经成亲了啊。祝芳蓉见她说起自己的夫君,眉眼漾着一层灿烂的笑,音调亦变了两分,很像自己以前爱吃的蜜渍木瓜的味道,又软又甜。
她含笑看着烟萝,心中钦羡不已。
真好啊,她能够穿戴凤冠霞帔,牵住自己心爱之人的手,在父母亲朋的见证下敬告天地……
她与她的夫君一定是门当户对吧,不像他们。
若她与远道也能够成亲,他们就不会……
“芳蓉姐姐你快瞧!”
祝芳蓉脑中幻想的身穿大红嫁衣的她牵着远道的手站在热闹喜堂的画面散去。她顺着烟萝的目光看过去,空阔的长廊已然起了变化。
白雾拔地而起,姑娘们面色紧张地环顾四周。四下都是白雾,由淡转浓,犹如一张巨口,一口将姑娘们全部吞食入腹。
过了不久,浓得看不清人的雾逐渐转淡。姑娘们尚不知,除了她们以外,此地多出了与她们数量相等的人。
白雾淡到足以每位姑娘看清自己身前面对之人的相貌。
这些人的身上是统一样式的白色衣裳,简洁无其余装饰,宽松看不出身材。他们的相貌千奇百怪,无一相同,大概唯一的共同之处是丑得骇人。
看清面前之人,烟萝倒吸一口凉气,想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动不了了,仿佛被谁定住了身体似的。
这人身高八尺,面孔狰狞凶恶,正乃凡间常言的惹小儿夜啼的长相,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他的右侧脸颊上又长了一张面孔!那上面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