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一个穷苦的小村落,阿爹阿娘都叫我月娘。
自有意识起,我便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从不准离去。
小房间有一个窗口,很小很小,但能透出很亮的光。每回到了饭点,就有人将饭从窗口递进来,等我吃完又拿回去。
我日夜待在这个小黑屋,仅有的消遣也不过是在夜间看着窗外的天空数星星。
我看着月亮一轮轮由缺到圆,再由圆到缺,一眨眼,便数了十年。
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不会认字,仅有的常识还是从给我送饭的阿叔那儿学来的。
但阿叔脾气很差,每次见了我总是板着脸。
有回我吃坏了东西肚子疼,他一边掐着我的脖子给我灌药,一边骂骂咧咧。
“小赔钱货,给老子喝下去!”
“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就等着时间一到给人家送过去,你他娘的可千万别死了!”
“吐吐吐,我让你吐!”
我疼得浑身冒汗,却还是逼着自己将药咽下去。
然后软软乎乎地凑近阿叔说:“阿叔别生气,月娘听话就是了。”
这时阿叔便会拿条黑布蒙住我的眼睛,将我的衣服撕得破破烂烂,狞笑着对我干一些我不喜欢的事。
我的身子会很疼很疼,像要被撕裂了一样。
有时候我爹娘也会带着几个陌生男人和我干那些事,他们的眼神好凶,我好害怕。
但爹娘说,这叫接客,是很正常的,我是女孩,女孩就该受这些苦。
我认了,谁让我是女孩。
我从未出过这间屋子,以为这就是世界的全部。
直到我碰上了她。
她叫辛夷,据她自己所说,她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们管那里叫越州。
……
那是个难得的宁静夜,我前些日子刚接了七八个客,累得没心思注意别的,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快要陷入昏睡。
辛夷就是在这时敲响了我的小窗。
听到窗外的动静,我以为是阿叔,抬眸望去,却对上了一对明亮的双瞳。
我一下子怔住了。
那双眼睛太亮了,不该属于这小山村。
她挑挑眉,三下两下便拆除窗框,翻入小屋。
“我还以为那群碎嘴婆子在框我,没想到这儿还真藏着人啊。”
她拍拍手,抖掉灰尘,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喂,这儿又黑又小,你怎么住得下去的。”
我嗫嚅了一下嘴,说不出话,心口涌上一股巨大的恐慌。
要是让阿叔知道……
她蹙眉道:“你是哑巴吗?”
我小声反驳:“不是。”
她倚着墙,正欲开口,远处却传来几道骂声。
“那死丫头怎么又把门锁了!”
喧嚣声忽大忽小,听不真切。
她不耐地啧了一声,嘟囔了几句,对我抬了抬下巴:“喂,我叫辛夷,记住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我眨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却见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玩意儿,粉白相间,下方延伸着根棕黑的细棍,细棍上还有绿色的小点。
她将那东西抛到了我怀里。
“新摘的辛夷花,送你了。”
话毕,她翻身上窗,三两下便将窗子恢复了原状。
我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辛夷花,都忘了答话。
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小小的一株,开在枝头,瓣上滴着新鲜的露水,透着股幽香。
我太喜欢它了,但小屋里根本没有藏物的地方,若是让爹娘或者阿叔发现,他们定要怀疑。
于是那天,我蹲在窗子透入的月光下,一口一口,将它全吃了下去。
……
第二日,辛夷果然来了。
她今日有些狼狈,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那些痕迹我再熟悉不过了,每每我不听话,或者接客的时候,身上总会留下这些。
她一落地便和我抱怨:“你们这儿的路也太复杂了,找了五六天都没找着怎么出去。”
“出去?”我心下发疑,“你,要去哪儿?”
她翻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去啊。”
我不理解她的话,便拧眉望着她。
她无奈:“我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当然得想法子回去。”
她说的我都听不懂。
从我有意识起,我的世界便是这间小屋,最多的理解也就是阿叔口中的小村庄。
至于外面……
小村庄外还会有别的吗。
我将我的疑问问出口,辛夷瞪大了眼睛:“当然有了!”
“我的家乡在越州,那是个漂亮的邻海小村。”
“村民们捕鱼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将捕到的鱼送到市场上去卖,再将得到的银子选一部分上交朝堂。”
“陛下待我们极好,前几年还亲赴越州,花了一大笔银子为我们修水利呢。”
她将故事娓娓道来,我从她的口中,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辛夷是一个月前才到这儿的,她没来这里前,是越州县官的大小姐,最喜好舞刀弄枪。
她家里人对她很好,从不让她吃苦,偏偏她不愿当温室的花朵,非要去练武场将自己摔出一身伤。
她说,辛夷是一味药材,她抓周的时候,放着纸墨笔砚与各式兵器不要,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