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又做了一个梦,梦中再一次看到了神月神奇。
这个梦太过诡异,以至于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神月神奇是真的。
他怎么会在这?
当年败给平等院之后,我陪着德川和他一起到了山上,三天之后他在与三船私下交流之后就从U17集训营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有打一声招呼,没有一个原因与解释,甚至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未曾想有一日,我会以一种防御的眼神看着他。
神月似乎没有变,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眼神,伸手欲像从前一样拍拍我的发顶,被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我说你啊,”他轻叹,“一年过去了,还是走不出来吗?”
我想如之前对德川一样发声,张了嘴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你失语了?”
我没有回应,这是我的选择,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错的、不好的、坏的都是别人,可你总把惩罚对着自己,为什么呢?”
你既然知道这样的我,又为什么要离开呢?
“来比一场吧,小霜,这场比赛终了之后,你的选择如果还是现在这样,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将他惯用的一支银色球拍从网球袋中抽出,丢给了我。
为了我想要的答案,即便握拍的手仍旧抖个不停,我依然站在了网球场上。
斋藤至似乎很清楚神月的到来,或者这件事根本就有他在背后策划的手笔,在我与神月对立而战时,广播也恰到好处地响起:“一号球场临时加办一场特殊球赛,神月神奇对景上霜,抢七制,现在开始。”
此刻五号球场还在进行抢位战,过来的只有德川、鬼等一众昔日队友,以及国中生越前龙马。
“竟有人在本大爷的场子出风头,啊嗯?”
迹部景吾对这场比赛也感兴趣,他刚打完抢位赛,正好有空闲去看,甚至还对手冢国光一起发出了邀请。
特殊到要播报的比赛,众人清楚也许是教练挖的另一个坑。
于是国中生也散了大半。
木手永四郎无语:“喂!我的比赛就没人看着吗??”
最终四天宝寺和比嘉中的队员留在了看台上。
一号球场。
“神月神奇拿下此局,一比零。”
身体对网球无法做出回应来,只能勉强握紧球拍站在场上。
“六重梦境之一,梦魇。”
强力的旋转球夹杂着铺天盖地的恐惧朝我席卷而来,那些骨子里不愿意记起的过往再度被强制唤醒。
他的网球甚至一丝都没有碰到我,我却禁不住猛然左膝跪地。
“六重梦境之二,惊梦。”
这一次他没有避开我,一球狠狠击中带有旧伤的右手。
撕裂的痛楚传来,那日拼尽全力与平等院的对战又浮现眼前。
“既然没用,干脆就全部废掉好了。”他又抛起黄色小球,“六重梦境之三,噩梦。”
一球击中了我的右脚踝。
身体平衡再也支撑不住,歪倒在地上。
“住手——”
德川的喊声传来,他却被入江和鬼拉住:“只要是广播播告的比赛,其他人不能插手。”
德川和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小霜,不要怕!”
我没有怕。
我从来不是因为怕而放弃网球。
“六重梦境之四,残梦。”
“唔——”
忍不住痛呼一声,这次他击中的是右膝。
“神月神奇拿下此局,三比零。”
这次又是我的发球局,我依旧选择不发球,实际上我还躺在球场中,一丝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神月悠然走来,半身压在球网之上:“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离开?”
我的瞳孔骤缩,他知道我要问的问题?这就意味着……
“因为我厌恶你啊。”
这个人姣好的天使面孔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置于寒冰地狱,他一字一字道:“因为我恨你啊,聪明如你,看不出来吗?”
“这个混蛋——”德川无法忍受下去,他清楚我心中是将神月当成最亲切的家人,所以他才感同身受,不能接受这个解释。
鬼死死拽住德川:“你去也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入江也劝阻:“这是景上的心结之一,只能由神月解决,我相信他们的情谊是可以跨过这道阻碍的。”
我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不死心地印证,甚至用沙哑不堪的浑浊声音问道:“为……什么……”
神月神奇将他从未说出口的,也同时刻在我心里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了:“一开始,是真的心疼你这个小妹妹。所以想陪伴你、鼓励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因为怜惜,替你挨了一顿又一顿的毒打?还是被你连累做着怎么都无法完成的练习?还是我想出去经历更广阔的世界,却被你绊住了脚步?还是因为那个我无法打败的人,被你打败了?所以啊,我真的讨厌你。这些你也知道吧?”
是的,我知道。
常年待在暴虐的父亲身边,一身察言观色讨人欢心的本事学得炉火纯青。
知道利用眼泪利用痛苦,自私地让他与德川留在我身边共享我的不幸。
因为我知道这是错误的,所以日复一日地惩罚自己。
德川是个善良的傻子,他从来都看不透。
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