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风华淡淡应了一声,弯腰下了马车,方才还寻思赶不上早课,谁料改了时辰,学子三三两两往门内移去,似晏风华这般梳起妇人发髻的女学子倒是少见。
“咦?这不是娶了齐世子的晏小姐吗?听闻你夫君病倒了,你怎还有心思来府学。”那人琢磨了一番,“还有仰慕你的扶容珩也一并失踪了,是不是你想养面首,将人给收了去啊?”
闻言的其他学子哄然大笑,晏风华一记冷眼飞去,若是上辈子她铁定是委屈的哭了,清安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对方书童一眼,谁料晏风华也跟着笑出了声。
“听闻徐二公子曾得太傅褒奖,收过名贵的狼毫和砚台,如今瞧瞧不过是个混日子的草包,只会拿女子名誉开不入流的玩笑,得亏太傅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曾记得这事,我若是你,还不如寻思寻思年末如何不拿个丙等成绩。”
晏风捂口一笑扫了对面学子们一眼,尔后提着裙摆朝向门内走去,她这一笑倒是让不少士族子弟臊红了脸,徐二公子反应过来要寻她理论一番,长廊早已没了人影。
同窗拍了拍徐二公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晏小姐如今已嫁作妇人,你与她争辩便会落人口舌,不如大度些,晚上我请你去十二明月楼喝酒。”
徐二公子生着闷气,“说我是个草包?上回考核她连个成绩都未曾拿到,不过是凭借家世才捞了太子妃虚名,古琴弹得也是一言难尽,罢了,说起她我难受的很。”一群学子勾肩搭背去了东园。
晏风华伸出手,抓起栏杆上的雪攥成一个雪团子,又团了一个山楂大的雪球做脑袋,清安捡来枯枝给它做小手,主仆二人玩的正开心。
一道雪青色的身影缓缓走来,娇声唤自己一声“表姐”,晏风华脸上的笑意也戛然而止,她站在长廊尽头望着晏风华。
晏风华微微挑了一下眉,方容容身材丰腴不少,一身齐胸的襦裙,怕是来遮肚子的。
方容容让春禾扶着自己,缓缓挪步,同晏风华站在一处瞭望雪中湖景,一个端庄大气,一个明艳动人,曾齐名京都的才女,终是有了自己的风姿。
“表姐不在家中照顾姐夫,怎有心思还来府学?”
晏风华微微偏过头,假笑着道:“马上要到结业的日子了,自是来温习温习功课,齐傲有人照顾便不捞你操心了,倒是你,天寒地冻当心身子,若那位一直不回来,上面的人可还盼着你呢!”
方容容脸色发白,只觉晏风华是在威胁自己,在晏风华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春禾打一旁伸出半只脚来,传来晏风华的轻微的嗤笑声,她头都没低便重重踩了过去,春禾忍着痛不敢吱声。
晏风华转过身来倒是将人夸赞了一番。
“确实是一条好狗,就是到处攀爬乱咬伤了我家清平,如今都咬到我头上来了,我是最近有些忙腾不出手来收拾,待过了这阵子,一并清算。”
方容容气的有些凶闷,本以为自己有了太子的骨肉,晏风华应多少有些畏惧自己,若自己生下的真是男孩,势必是未来的东宫之主,她为何不惧自己?
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被同窗瞧了去,方容容厉声将人逐走,“瞧什么瞧!”
随钟声响起学子们疾步入了学堂内落座,晏风华披着披风坐在窗旁,看向外面的落雪,旁人也向她瞧来,私底下窃窃私语将她与方容容比较。
“她已好几月未来府学了,嬷嬷还有夫子们布下的功课方容容倒是做的很出色,过几日便要考核了,你说晏风华能行吗?”
“谁知晓呢?方容容瞧人都快要用鼻孔瞧人了,我倒是希望晏风华拿到甲等名次。”
方容容微微侧过头瞧着她们,二人顿时禁了声,芸娘子带着一把古琴入了堂内,朗声道:“过几日宫中自有乐师考核诸位,凡是拿得出手的曲儿,尽管奏来。”
方容容可记得晏风华那一曲“曲乐”调不成调的,连乐坊的李娘子都嫌弃,她要是能有一首拿得出手的曲子,她便将芸娘子面前的古琴给吞了。
她轻声道:“芸娘子,前些时日李娘子代您来过,应提及过我表姐,自打她大病一场后什么都不会了,这眼看便要考核了,她没个拿手的曲子,若以后说师从芸娘子,怕是不妥吧!”
芸娘子确实犯了难,若教晏风华弹琴,简单的拿不出手,以后再想在府学代课拿些月钱,都怕是没那个资格了。
“我自会斟酌。”
早课之后,她讪讪的让晏风华随自己去了旁亭,微微颔首解释道:“还请晏小姐莫要见怪,您若此时结业,我也只能另外再教您弹琴了。”
晏风华倒是十分坦然,“芸娘子有芸娘子的难处,我自不会为难你,就是有一首曲儿,我觉得稍差些意思,还请芸娘子指点一二。”她微微颔首示意,人已坐于古琴前,双手轻放琴弦之上。
低沉琴音从她指尖传出,芸娘子闭目。
眼前幽林山涧泉水潺潺,蝉鸣不绝,泉水汇入河中流向远方,忽见山川绵延,最后见到西边的大漠落日……
晏风华近日觉得自己做梦有些怪,她总是梦到一望无际的沙丘,又会想起远在边塞的父亲和兄长,有感而发便谱了一曲。
琴音戛然而止,晏风华才发觉窗外站满了围观的人。
“原以为方容容是个厉害的,谁成想竟还有会谱曲的,当真是人外有人。”她此话一出,方容容觉得颜面尽失,愤愤离去。
芸娘子不由赞叹,“晏小姐既有此技,我敢说考核时,您便是女学子中的曲乐魁首。”
晏风华起身微微颔首,谦虚道:“不敢当。”
清安突然入了厅内,在她耳旁悄声说了几句话,她告别芸娘子便要离开府学。
方容容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