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也”字,生生撞进了云俭的心里。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陈千俞,她此刻虽然一脸嫌弃,但何尝不是一种亲近,而这种亲近在面对他时,是看不见的。
他与她是有些小时候的情分,可是多年后相见,她虽然嘴里还是叫着云俭哥哥,但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客气。
郑均为本来是找陈千俞说赵家的事,如今看着云俭在这里,也不知方不方便开口,于是便向陈千俞使了个眼色。
陈千俞一下没有明白过来,眼中充满了疑惑。
此时屋子里一片寂静,三个人围着桌子站着,郑均为和陈千俞两个人眼神中的互动深深刺痛了云俭,他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多余。
于是他努力挤出一丝笑,识趣地开口:“我还有些事,先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行了一礼,朝门外走去。
看到他落寞的背影,陈千俞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这次云俭来严州,她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变了,但一直说不上来,这一瞬间,她才明白,他变的,是心性。
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见了,现在的云俭,虽然和小时候一样,恪守君子之礼,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
就像那次在桃林中,她怕郑均为暴露,随意编了个谎言,他立刻离开,今日也是,察觉到自己在这儿似有不便,他转身就走。
而方才谈起科考时,他竟说自己不是那块儿料,这样的话,十二三岁时的云俭是决计说不出来的。
“云俭哥哥。”正要迈出脚时,陈千俞叫住了他:“是绮文姐姐的事。”
云俭的背影怔了下,待转过身来,已然面色如常:“可有我能帮忙做的?”
于是陈千俞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云俭听完,不由皱起了眉:“不想周姑娘竟遇上这等难事。”
郑均为本来有些顾虑,如今见陈千俞对郑均为和盘托出,便知道她是信他的,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从胸前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笺。
“这是今晨周姑娘给我的。”说着,他把剑放在桌上,把纸一点点展开递到陈千俞手里:“她凭着记忆,列了些赵家的田产。”
见那纸上所写,足足有五六处,陈千俞脱口而出:“难怪想着要做诡户。”
郑均为“哎”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怎么,你还羡慕得紧?”
陈千俞不以为意,瞥了他一眼:“几百亩田产,你不羡慕啊。”
郑均为撅了一下嘴,似乎全然不放在眼里。
“那我们挨个儿去查吧。”云俭在这里,陈千俞收敛了不少,立刻回到了正题。
“我同云公子去吧。”郑均为看了她一眼:“你与你娘亲刚闹了不快,这几日还是别乱跑的好。”
陈千俞刚要开口说什么,云俭便帮腔道:“是啊俞儿妹妹,我同这位……”
话说到一半,云俭突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叫什么,便问道:“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郑均为立马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介绍:“鄙姓陶,单名一个贤字。”
陈千俞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和这位陶公子去就行。”
出了官舍,便是街市,大齐律例明文规定,街市上不能跑马,郑均为和云俭便各自牵着马,并排走着。
“云兄是京城人氏?”郑均为似是不经意地问。
“正是。”云俭坦然回答,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那“,郑均为突然停了下来,盯着云俭的脸:“不知云兄此次来严州,所为何事?”
云俭迎上郑均为充满探询的目光,停留了片刻,缓缓说了几个字:“为她而来。”
“她可知道?”这个意图,根本不难猜到,但郑均为完全没想到云俭会这样直接。
“她不必知道。”云俭神色淡然:此间事,与她无关。”
这倒是新鲜,郑均为听罢心想。一时却不知作何反应,只好干笑一声。
“陶公子呢?因何到严州?”云俭反过来问。
“路过。”
“既是路过,那就要走。”
“是。”郑均为毫不否认。
“她可知道?”
“知道。”
两人各怀心思,彼此不再说什么,一出城门,便立即上马,朝周绮文纸上所写的地方而去。
云俭走后,陈千俞的门没有再锁上,不知是她父亲说动了母亲,还是今日云俭来,母亲觉得脸上不好看,总归明面上,她是重获自由了。
可眼下这事却不是最紧要的,门开着,她也无心出去,自他俩走后,她便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心焦得很。
直到入夜时分,终于等来了郑均为。
陈千俞瞄了一眼,然后朝他背后探出头去:“怎么就你一个人,云俭哥哥呢?”
“说起来”,郑均为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向右挪了一小步,挡在陈千俞面前:“我比你还要大两岁。”
听他无缘无故说起年龄的事,陈千俞有些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得唤我一句:均为哥哥。”
听了这话,陈千俞顿时明白过来,一抬眼,见郑均为垂眸看着自己,眼中留有期待,心下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你同他比什么,我与他好歹有幼时的情分。”
“你是说,我们没有情分?”郑钧立马反问。本以为是戏谑之语,然而他眸里一闪而过的认真,却让陈千俞不敢轻易作答。
“所以,云俭哥哥为何没来?”避开他的眼神,陈千俞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倒了一杯茶递到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