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用完膳后,陈千俞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刚拿出纸笔,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推开门一看,竟是何瑞。
“表哥。”她规规矩矩唤了一声。
何瑞却并未理会,直接绕过她走了进去。
回想起方才用膳时,他一脸的不悦,如今又气势汹汹地过来,陈千俞心中不由多了几分警惕,准备关门的手也缩了回来。
“你最好还是把门关上。”刚往里走了两步,便听到何瑞恶声恶气地说。
陈千俞登时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这是朝自己撒的哪门子气。
但念及爹娘都在家,不想多生事端,她硬是生生咽了下去,关上门,坐到桌前为何瑞斟了茶,好声好气地问:“表哥找我,可有什么事?”
何瑞绷着脸,眼中是掩不住的愠怒,瞪了她良久,才咬牙切齿地开口:“表妹真是好手段。”
话里的阴阳怪气让陈千俞身上一阵发冷,她做什么了?
“别装了”,何瑞冷笑一声:“表妹为了推掉这桩婚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说罢,又看向桌子下方:“你的脚,也是装的吧。”
“那个男子,是你的情郎?”
陈千俞不知他指的是谁,却瞬间想到了郑均为,何瑞这几日来往的,她所知道的便只有他了。
但无根无据她也不能就这么认了,更何况,那人也并不是她的情郎。
于是她还是稳住了心神,镇定地说:“我没有什么情郎,表哥莫要污人清白。”
“呵”,何瑞嗤笑一声:“难不成是你花钱雇的?表妹一个闺阁女子,还真是有些本事。”
这一番冷嘲热讽听着格外刺耳,陈千俞索性硬气了起来:“请表哥把话说清楚,我做什么了?”
她就不信她没做过的事,竟能随随便便让人安在头上。
见陈千俞依旧嘴硬,何瑞看向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我明日便离开严州,恭喜表妹,如愿以偿。”
说罢,拂袖而去。
何瑞莫名其妙来这一出,陈千俞自然也是一肚子气,可人一走,她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她关上门坐在烛光下,仔细梳理着何瑞方才的话。
他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显然是气急了,他说她好手段,笃定她有情郎,恭喜她如愿以偿,所以事实是……
有人威胁了他,让他离开严州?
郑均为?陈千俞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三个字。
在严州,操心她这些破事的,爹娘之外,除了郑均为,还有谁?
但是说到威胁,郑均为又绝不是会随便出手的人。
所以说到底,她得立马见他一面,好问问清楚。
翌日,仙清居。
陈千俞一进来,便差小二去郑均为府上跑一趟,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半个时辰,可刚刚过了三刻钟,外面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起身走过去,一开门,便撞上郑均为笑盈盈地看着她。
官舍大火后,快半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两人私下相见。
“昨夜没睡好?”郑均为关好门,同她坐在一起,没有一上来就追问她找他做什么,仿佛与她见面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那日大火后,一直没机会与你单独说话,如今在新宅子里,住得可还安稳?”
听他谈起官舍大火,陈千俞眼前便浮现出那日他跪倒在她屋外的场面,身前是她,身后是熊熊大火。
她当时情急,只求他快走,如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看他如往常一样,含笑看着她,她突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她有很多话想问,问他那日为何会出现在火场,问他为何与她同一日搬去立安巷,问他为何频频出入她家却没有再找她。
但她又觉得不必问,她怕他不肯如实答,更怕从他口中听到与她心中所期相悖的答案。
“郑均为,你找了何瑞?”按下心中的波涛汹涌,陈千俞直奔主题。
“是。”郑均为坦诚回答,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她家的动静,知道今日一大早,何瑞便离开了严州,自然料到了她找他所为何事。
“果然是你。”虽然她几乎笃定,这事定然是他所为,但当面见他承认,心中还是不免起了波澜。
“何瑞可不是什么良配。”郑均为看向陈千俞,压低了声音:“他为什么来严州,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母亲情急之下头昏了,她心里却有数,一个多年没有来往的亲戚找上门来,总不是情分二字那么简单,定然是有所图。
陈家就她一个女儿,她还没有自信到,会认为有人不远千里为她而来,所以何瑞图的是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说白了,他是想吃绝户。
陈千俞点了点头,他知道她不会一无所知,但见她什么都知道,他心里却有些难过,在这事上,她那母亲着实是有些糊涂。
“品行端正的人不会动这样的歪脑筋,何瑞,他是个赌徒。”
郑均为这话有如平地一声雷,陈千俞听罢,眼睛里的瞳孔突然放大,脸上是掩不住的震惊。
她全然不知此事,不止是她,怕是她父母也不知,她母亲固然心急,却也不会让她嫁给一个赌徒。
“我也是偶然得知此事。”郑均为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安慰:“好在他人已经离开了严州,没事了。”
郑均为避重就轻,陈千俞却不傻,如今想来,何瑞昨天那个样子,明显是恼羞成怒,但饶是如此,今早,他还是二话不说离开了。
“你给了他银子?”能让一个赌徒满意的,不难猜是什么